燕山文学 - 耽美小说 - 穿越没有金手指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

    如此狼狈,方槿用袖口拭了拭眼角,释然一笑,“小安怎么样了?”

“已经无妨了,但是还需仔细调理,他这次受伤不浅,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元气。”段溪看了一眼老和尚,“大师当真厉害。”

“嗯。”方槿有些憋闷,不愿再胡思乱想,他捏了捏段溪的脸蛋,“小溪,陪我走走吧?”

“好。”

夕阳在山涧铺满余晖,方槿呆呆地注视着这苟延残喘的光亮,莫名有些颓败。从小到大,所有的美好都是幻境中的虚妄,当它们一声不吭地烟消云散,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苦痛与负担。

既然要剥夺,既然说走便走,既然吞咽到喉尽是酸涩,又为何偏要让我尝到那番忘不掉的甜头?

说到底,只有我是正常人,怀以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斩不断理还乱,你们两袖清风,却让我披肝沥胆,真不公平。

“阿槿,你在想什么?”

方槿直勾勾地盯着段溪,突然莞尔,是了,只有他是真实的,我只有他。

他靠到段溪的肩膀上,“jiejie没了,天香阁没了,凌弃也没了。”方槿面无表情地念叨着,失去在光阴的刻薄下水滴石穿,心被扎得多了,早就麻木到无动于衷。他只是淡淡地述说着,仿佛所有的事与愿违,都是人之常情。

“努力活了这么些年,该留不住的,到底一个都留不住。”

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殊途同归。

方槿仰起头凝望着段溪,“小溪,你爱我么?”

段溪老实地点点头,“嗯。”

“你会离开我么?”

他又老实地摇摇头,“阿槿,除非我们阴阳相隔,否则我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也会找到你的。”

“阴阳相隔…”方槿黯然一笑,“我不会与你阴阳相隔的,你若去了那个地方,我随你去便是。若我去了呢?小溪,你会陪我死么?”

“会。”

方槿在他的小嘴上啄了一口,又偎进他的怀中,“上天已经薄待我了,再让你离开我,未免太不厚道。”

段溪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手指从他的发丝中拂过,温柔地为他按压着头皮上的xue位,见他舒服地阖上双目,宠溺地笑了笑,“睡会儿吧,你都好几日不曾合眼了。”

方槿哼哼了一声,挽过他的手臂,“段溪,你真好。”

“阿槿…”

“我jiejie…”他呼了一口气,二十六年,他不曾对任何人旧事重提,以前他不愿,任由儿时的伤疤流了脓化成烂疮,以证明给那个远在天边的人看看自己有多坚强。现在他发现,真是幼稚,人家早已立地成佛不去在乎,任他藏着掖着,亦不过是自娱自乐,没有人会去试图探寻他的死活。

当他们被老和尚救起的那一刻,方槿便恍然了,这么多年都是自己在唱独角戏,明明近在咫尺,她却宁愿留在苍狼岙,留在这个带给她锥心刺骨的痛楚的地方,追随她爱的人,任由爱她的亲人,杀人如麻,心硬如铁,相思如狂。

她真地放下了么?不可能。

正如段旸这辈子都放不下叶儿媚,正如冉小安这辈子都放不下冉小乐,恁凭他们如何伪装,更何况,他们也不屑伪装。

他们爱得义无反顾,却绝对狠得下心肠无视同样义无反顾爱他们的人。

“她遇到段旸,爱上他,再嫁给他,满心欢喜地以为他也同样爱她,直到我jiejie在妓馆救了叶儿媚…”

“阿槿,你若是不想说…”

“我既然说了,便是想。”

“嗯,你讲,我听。”

方槿淡然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回过头来,纠缠了你一辈子的事,也不过就是寥寥数语而已。”

“段旸…不爱方桐jiejie么?”

方槿瞥了他一眼,轻嗤了一声,“真会给自己提辈分。”

段溪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憨笑道:“你叫她jiejie,我不是就该随你叫jiejie…”

“你这傻子,这倒是算计得清楚。”方槿百无聊赖地戳着他软绵绵的肚子,也不知怎的,心情竟然拨云见日般明朗了许多,让他高兴起来,放松下去,这是段溪独一无二的本事。

“我那时还小,只知道他们刚成亲的时候,确实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段旸对我也如亲弟弟一般,jiejie怀了身孕,他也欣喜若狂,谁知都是装出来的…都是,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动了真情,哪怕是片刻…”

方槿嘟着嘴,下巴在段溪肩头一点一点的,像个委屈抱怨的孩子。

“那他为什么要娶方jiejie?”

“为了金珠。”

“他不是有半颗么?”

“半颗不够。他自有如意算盘。”方槿耻笑道,“他企图炼就业火燃尽三界,我jiejie体内也有半颗金珠,他们生的孩子,若是运气好,不对,若是运气不好,许是会有一颗完整的金珠。婴儿手无缚鸡之力,趁着母亲虚弱,杀了他,得到金珠,易如反掌。加上我jiejie的,就是两颗。”

看着段溪错愕的神色,方槿摸了摸他的头,顺势躺倒在他的小腹上,“你想说,虎毒不食子,对吧?”

段溪抿了一下嘴唇,“小安是他的亲生骨rou,他怎么能…”

“他不把小安当儿子,更不把我jiejie当妻子,不过都是他野心路上的垫脚石。”方槿嘲讽地笑了笑,也不知他在笑什么。

他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段溪的腰际,深吸了一口气,“段旸对叶儿媚的垂爱,连我一个六岁孩童都能感受到,jiejie那么通透的人,怎么可能看不穿丈夫的虚情假意?她只是既不哭,也不笑,装傻充楞罢了。”

方槿的声音蔫蔫的,却平淡无波,听起来就好像只是从箱底找到一件许久不穿的旧衣,“生小安那一天,我jiejie难产,她笑着对我说,阿槿,去叫姐夫和叶儿jiejie来,我就去了,等我们赶来,她面色苍白,全身都是血,抱着小安,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她也不看我一眼,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跳下去了。”

“阿槿…”

“我不难过。”方槿捉住段溪伸来的手吻了一下,与他十指相扣,捂在自己的胸口上,“我也是后来,听见叶儿媚在我jiejie灵位前的忏悔,又用了好些年时间,才想通了事情的原委。叶儿媚杀了段旸,自己又回到京城的妓馆,她要赎罪,我不管她,她也活该,段旸骗了我jiejie是罪,她害她知道了真相也是罪。”

方槿沉默了一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段旸那么厉害的人,竟然让叶儿媚说杀便杀了,用情至深,和方桐一样,像个笑话。”

段溪任由他笑,自己远眺远方的悬崖,只剩一抹残阳隐匿在山后,高耸,空幽,刀劈斧砍般的险峻,下方是奔腾不息的湍急长河,好似猛龙的巨口,随时准备吞噬一切。

一颗心就是在那逐年累月的煎熬中,被腐蚀,被折磨,最后被迫承认一个不堪重负的事实——

无论多少付出,无论多少执着,无论她多聪明抑或多蠢,她就是永远也得不到一丁点零星的爱,这是她永恒的宿命。

当希望被耗尽,那些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人,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