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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弟弟的血。“哥…”冉小安八年的心血如白驹过隙般轰然坍塌,鬼魂的家园被撕去皮相,露出本身的残忍面貌。荒芜,寂寥,一眼望得到头的未来以及永远望不到边的绝望——正如他们曾经的人生。得到总要千锤百炼历尽千帆,可陨落却只在电闪雷鸣的一瞬间。“小安,哥在呢…在呢啊…不怕…不怕…”“我没有…办法…小乐…对不起…我…”“不说了,不说…宝贝儿…乖…哥在呢…”冉小乐紧紧搂住气若游丝的弟弟,心疼地看着他血涌如注的脸,一颗心如坠冰窟。“小溪…小安他…”段溪拧着眉头,愧疚地叹了口气,“他的经脉都断了。”冉小乐只是点点头,静静地望着不紧不慢走来的人,他的身后是井然有序的千军万马,远方水月洞天,冉小乐认得出来,那是天香阁。安乐门被毁了,天香阁失去了屏障,鬼魂流离失所,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不,远不及原点。“皇上,您且稍候片刻。”高高在上的帝王牵动缰绳,镇臂一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截然而止。“当真虎父无犬子,你以一人之力,一边要维持幻境,一边又要与我斗法,为父还是吃了些亏的。”“你想要什么?”冉小乐用身体挡住弟弟,愤恨地吼道:“我的命?”“你的命算什么东西!若不是半颗金珠,你早该死了!”段旸一脚踢到冉小乐的脸上,嗤笑一声,“我说过,你害他泯然众人,你害他辜负了天恩,你害他杀不死我,你是罪人!”“随你怎么说。”冉小乐啐了一口,“你要做什么?”“做什么?”段旸森然一笑,“他不配得到金珠,你也不配。”“你要杀你亲儿子?”“我没有儿子。”段旸偏了偏头,笑了一下,“也不是,我有。”不知是不是错觉,冉小乐竟然从段旸那野心勃勃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抹稍纵即逝的温柔。“我儿生有痨病,你体内的半颗金珠给了他,定能助他痊愈…”“痨病?”冉小乐听不懂段旸的胡言乱语,可一件事再清楚不过,他口中的儿子,一定不是冉小安。“叶儿媚…”一个危险的念头在方槿脑海中划过,他惊了一瞬,“叶儿媚?你把他们一家怎么了?”“怎么?”段旸笑了,“我妻儿的事,还轮不到你管。”“段旸,你不要一错再错了!”“方槿,我和方桐斗了那么多年,我累了,她也累了,若不然,天香阁今日又怎会门户大开呢?”他桀桀地笑了笑,“这都是你jiejie的意思…”“你胡说!”“meimei…”段溪离开前将段滢托付给了叶儿媚一家照料,此时想到meimei的处境,急道:“阿滢呢!”“你说我那乖侄女啊,她生得俊俏,给皇上当个妃子,也不算亏待她,正是弥补了你的过错。”段旸抬起手杖,在段溪肩头一点,“小溪,叔叔对你好不好?”“你怎么可以这样!”“乱臣贼子,其罪当诛!”段旸哈哈大笑,转身俯首于魏羽脚下,“皇上。”“嗯。”魏羽挑了一下手指,大军袭来,方槿抽出腰间长剑,凑近段溪耳畔悄声说道:“能跑多远便跑多远。”“阿槿…”“听话。”“我要和你一起死。”“小溪。”方槿哀戚地看向他,“我jiejie不要我了…”“我要。”“你不要meimei,要我?”段溪抿了抿嘴唇,“我对不起阿滢,对不起爹爹,可我还是想陪着你…”方槿愣了一下,“时日无多了,你也要?”“嗯!”方槿含泪而笑,“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遇见你。”“嘻嘻…”“傻子。”方槿仰头长叹,干脆扔下剑,坐到冉小乐身边,“一起死吧,挺好的。”冉小乐吻了一下弟弟的额头,此时此刻,他的内心竟然出奇的平静,似乎喧嚣熙攘,杀身之祸,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冉小乐顿悟了,他死过无数次,又活过无数次,他不知道上苍会眷顾他到什么时候,更不知道上苍会抛弃他到什么时候,可他只要陪着他,陪着心爱的人,便无所畏惧。这一次,终究是谁也逃不过了。生怕他们死不了似地,魏羽的营队将他们裹得滴水不漏,无数箭头指向他们,不是要乱箭射死,是要准确无误地穿透他们,将他们戳成窟窿碾成烂泥,在冉小安最虚弱的时候,取出他的金珠,将他的rou体,连同那颗殒灭不了的灵魂,一齐,彻底断送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冉小乐笑了笑,嘴唇轻轻覆上弟弟的眼皮,“小安不怕,哥陪着你啊…”“放箭!”四个人正襟危坐,生无可恋,死无可惧,活也好死也罢,都是路,只不过走到了尽头。看开就好了。他们闭上眼睛,等待天意的裁决。作者有话要说:不会虐啦~倒数五章嘿嘿~第70章生者痛暮鼓,晨钟。冉小乐到现在都不敢完全相信,他和弟弟,又逃过了一劫。千钧一发,他们闭目受死,睁开眼时,竟再一次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苍狼岙。老和尚仍在敲钟,不解释他的神通广大,不解释为何救他们,更不解释他是谁,只是一如既往地入定,慈悲却目空一切,淡然地宛如一缕幽烟,看不出悲哀,更看不出愉悦。冉小安在钟楼的内堂熟睡,冉小乐躺在他的身畔,安静地陪着他。方槿倚着门扉,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老和尚的背影,他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却又清楚地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他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又试图挪动几步靠近些许,终究还是止步不前。二十六年,再思念,若她有意与你形同陌路,相逢也是枉然。方槿太了解那个女人,她和冉小安一模一样,和段旸一模一样,喜怒苦悲,爱恨嗔痴,通通都走极端。只是,再坚硬的人,承载的失望太多,所有的渴望都逐渐被消磨成了无所指望,纵是再不甘愿,也须得认命。青灯,古佛,谁也度化不了她,只能不闻不问不说不看,慢慢,慢慢,慢慢,任由岁月在胸口裹上一层层厚重的硬茧,不让外物伤她,同时也将内心的悲凉永远锁在了那个地方,从此,自生自灭。“jiejie…”没有一丝回应,这声轻柔的嘤咛,石沉大海。方槿却松了一口气。便如此吧,当他不是,或当他是,自欺欺人惯了,真真假假混淆不清,大包大揽,也就全都信了。“阿槿…”手被人轻轻牵起,方槿回过头,正对上段溪那双透亮明净的圆眼睛。“你哭了…”方槿这才意识到,面颊早被泪水糊了一脸,高傲的自尊不允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