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文学 - 言情小说 - 【GB】药狱在线阅读 - 第三章 心跳绽放

第三章 心跳绽放

    想见和不见都是执念。

    后来沈琰把这一切都称为,借来的迟早要还回去。他和他哥一样,都见到过绽放的烟花,不同的是,他哥为生命中的绚烂付出了一生。

    但沈琰不会,沈琰也不能。

    他要好好活着。

    活着才是希望。

    从那天以后,他的生活再次回归正轨,一头黄毛在渝城三中出了名儿。那时候流行乐队,听学校的女生说,他长得像他们喜欢的那乐队的主唱。

    乐队在西怀,他们隔壁省省会。叫什么来着,对,蓝色海岸。上网冲浪的时候,沈琰刷到过好几次,主唱确实一头黄毛,不过比起来那人的头发顺滑多了。

    具体为什么没人管他。

    沈琰学习好。

    他上次没有骗谈易,模考第一是真的,712分。然后学校就立下了一个规定,如果谁能考过沈琰,别说是黄毛,就算是把他们那脑袋搞成绿的,也没人管。

    要说沈琰脑子好使可能是遗传的,他没见过他爸,就拿沈昭余来说,他哥是当年的理科状元,直接被保送了北华。如果不是一年前的车祸,他肯定比沈琰有出息多了。

    沈琰这人虽然成绩好,确实哪儿哪儿看都没个好学生的正经样儿。学生家长拿渝城三中孩子做榜样的时候,大多都不会用沈琰。

    所以他叼着烟站在后门抽的时候,被老胡撞见,他也懒得管,习惯了以后还跟着他一起。两人经常聊人生,聊他哥,沈昭余就是老胡教的。

    老胡说沈昭余那时候是真的比他强一百倍,又好看又乖的。

    沈琰眯着眼睛笑,和他开玩笑道:“那我呢?”

    老胡像是听见什么鬼话似的,斜着眼睛点了点他的黄毛,“你?狼崽子呗。”

    沈琰忽然想起一个人,那天某人无意间提起的那位,“那谈默呢,是什么样儿的?”

    不提还好,一提老胡手上的烟抖了抖,烟灰抖落,他皱着眉盯着沈琰看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谈默。”顿了顿,隔着烟雾,含糊道:“当时谁不知道,他喜欢你哥这事儿。”

    像是很久以前的回忆了。

    但老胡记得挺清楚的。

    “谈默这孩子挺好的。”他侧过身,手搭在栏杆上,“他俩之间谁都说不清楚,也不知道是谁错了。”

    沈琰肩膀颤抖,看了眼手腕的表,笑了,“那谈易呢?”

    “谈默meimei?”老胡摇了摇头,“我没教她,但她脑子比她哥强多了,当时也考到京华市去了,去年我还见过她和她哥一次。”

    上课铃响了。

    没给沈琰多余说话的机会,他刚想开口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他弹了弹烟灰,跟老胡说拜拜,“行,我提神了。”

    谁错呢。

    事情哪有什么对错。

    至少他们的感情没掺假。

    沈琰还会想起那天做的梦,那人站在雪地里,与纷飞的三月雪融为一体。她身上总有一股好闻又贵的香,哪有那种好闻的香水。

    他越是克制自己不去想她,就越是觉得那些画面清晰的好似就在眼前。

    疯了。

    沈琰想起抽屉里被自己藏到最里面的北华保送信,那时候他哥刚死大半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和他哥一样。

    不想走同样的路,因为他真的会很想沈昭余。

    人一旦有了想念,就会变得软弱。他感叹自己怎么一天一天活得跟假画似的。看起来漂亮,却一点也不真实。

    沈琰坐在教室里做模拟卷的时候,外面忽然下雪了。

    开始只是小雪,后面一点点转大。他左手下意识探向书桌,在触碰到那条围巾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怎么的酸了一下。

    靠,他又想逃课了。跑到城市边缘去,和这个世界说再见,没准能在虚拟城里面再次见到那人。

    二模结束那天,已经接近四月中旬。

    学校破天荒的,给身心俱疲的学生放了半天假。

    成绩还没出,沈琰没在意自己到底能考多少分。本来要回家,绕着绕着又跑去了教堂,天回暖,人也多了起来,大多都是游客,偶尔有本地人。

    北风微凉,他对着风自言自语。

    他对沈昭余说,如果他能听见自己说的话,那就借着风告诉他有没有另一个世界,在另一个地方,他幸福了吗,那里有没有闲言碎语,还会歧视同性恋吗。

    沈琰站在教堂门口抽烟,顶着一头黄毛飘在风中,攥着被谈易吐槽过的破打火机,觉得自己仍然无法喜欢上这个世界。

    他一度觉得他哥的死不是意外。

    是被那些闲言碎语杀死的,每一个伤害过他的人都有罪。

    风大概是把他的话都带给了沈昭余。

    沈琰为什么会这么想,是因为在下一秒,他看见谈易了,她披着件白色外套,身边站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他眯起眼睛,试图看得清楚一点。

    她好像看见他了。

    谈易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然后向这边指了指,扣着鸭舌帽快步走来。沈琰没反应过来,以至于她走到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呆站在原地没动。

    她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了,“哎?又逃课了。”

    不知怎么的沈琰耳后一红。

    她又换了个香水。

    他刚想反驳,她指了指他脑袋上像枯草似的头发,“头发长了。”谈易看了看他,“吃饭没?一起啊,那我同事。”

    沈琰瞥了一眼远处的人。

    男的。

    挺高的,和他差不多。

    不知道这种暗中对比是在较什么劲,他个高中生有什么资格和人家比。在这些奇怪想法之余,沈琰惊讶的是她竟然有工作,“同事?”

    谈易点头,“啊。”顿了顿,她又说:“队里新来的小孩儿。”

    “小孩儿?”他才算是小孩儿好吗。沈琰攥了攥肩上的书包带子,被她无意瞥见,轻松说着:“没空就算了。”

    “那下次吧。”谈易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上的黄毛。

    他没躲。

    脸又红了。

    沈琰别过头,心里不舒服,但还是说着,“下次。”

    谈易走出去很远,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把她拒绝了。cao,到底他在搞什么,谈易都没觉得怎样,他倒扭扭捏捏跟个什么似的。

    他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把烟掐了。

    深呼吸。

    沈琰掏出兜里的眼镜,戴上,隔着老远看。谈易抬手碰了碰那人肩膀,两人笑得挺开心。那男的挺白,又瘦,大衣里面穿着深蓝色制服。

    画面还真他妈的和谐。

    他忽然一阵沮丧,随后眼镜起雾了,大概是冻的。

    沈琰把眼镜摘了,丢进口袋里,这都什么跟什么。他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刚刚被谈易碰过的地方不知怎么烫得厉害。

    下次,什么下次,在那儿哄小孩儿呢。他们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还指望着如此巧合在大街上偶遇不成。

    又不是她队里的小孩儿。

    想见就见到。

    再说了,那人都多大了。沈琰看了一眼蓝天,还真是个好天气。

    在这个晴朗的天气,他做了一个简直疯狂的决定,自己去一趟渝城大厦。门口的827路公交车直通渝城大厦,沈琰攥着手里的打火机,在车上找了个座儿。

    到大厦楼下的时候,他一阵恍惚。

    楼下的保安还是之前的,看了眼他的校服,微笑鞠了个躬,说欢迎光临。沈琰想抽烟,但瞅见那干净的几乎反光的地面还是收住了,最后他想了想,把眼镜戴上了。

    都花钱了,是不是得看清楚点。

    有时候命运就真他妈的如此奇妙。

    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

    白色外套伸出手挡了一下。

    沈琰缓缓抬起头,动作在一瞬间滞住。四目,哦不,六目相对。

    谈易挑了挑眉,笑了,“还真巧。”

    如果说是在别的地方遇见,沈琰还打算扯一个精密的谎言,来掩盖这件事的荒谬程度。但这是在渝城大厦,沈琰无论如何也不会自己去的地儿,所以一切在谈易面前都显得拙劣无比。

    沈琰刚想开口,谈易身边的人说话了,“哎,这不是你认识的那小朋友吗?”

    他在那刻决定自己就以这个身份继续胡编下去,“对,我来吃饭的。”

    谈易嘴角翘起,她眨了一下眼,“怪不得刚刚一起吃饭你没来,原来有这么好的地儿。”她没戳破,反而调侃。

    维护了沈琰那薄得像纸一样可笑的自尊心。

    他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电梯里就他们三人。

    谈易身边的男生忽然开口了,“我叫宋丞。”

    沈琰一愣,隔着镜片,他看见男生伸过来的手。他握住,一眼看出男生目色中夹杂着的异样。然后沈琰下了个结论,这人喜欢谈易。

    但谈易好像对谁都一样。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那个宋丞。他想,还好他们都一样,但又抱怨着,怎么能一样呢。

    他们还是在顶楼的法餐店。

    沈琰别扭用着叉子,身边是宋丞,和谈易斜对面。饭桌上两人聊起单位的事情,没避着他,但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他从中得出几个重要的点。谈易的真正职业是法医,她在休假,具体原因不知道。

    宋丞递给沈琰一杯果汁,让他喝这个。

    饭桌上很无聊,沈琰也不能一直盯着谈易,她倒是有意无意的看他。

    他抽烟的时候宋丞咳嗽了一声。沈琰觉得不礼貌,刚要把烟掐了,宋丞摆手说不用,对着谈易说:“怪不得年龄差了那么多,还能和你玩儿到一起,你俩还真挺像的。”

    谈易笑着回应,“在不良嗜好方面?”

    “也许吧。”她没再说话。

    沈琰望着谈易的表情,说不上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最后他还是把烟掐了。离开的时候谈易说司机来送车,宋丞让她送沈琰回去,他自己走。

    谈易靠在后排座位上,盯着沈琰看了半天,忽然笑了。

    沈琰知道她笑什么,把眼镜扯了下来。

    “摘了干嘛啊,挺好看的。”谈易侧过头点烟。

    “骗子。”沈琰瞪了她一眼,忽然说:“宋丞喜欢你。”

    谈易点头,“知道。”

    “不然为什么喊你来?”她又说。

    沈琰心脏咯噔一下,下意识问:“为什么?”

    他是真不知道。

    不过这个问题太傻逼了,估计她也根本不想回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