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王子(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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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怪物,谁都不知道,他的出生害死了他的母亲,而那绝不是难产造成的。 人们称赞我有智慧和见地,后来又叫我女巫,管他们怎么想,我不过是在童年时代,便对亦真亦假的各色学派迸发出同龄女孩不曾有过的兴趣,而走南闯北的双亲满足了孩子的这点兴趣,一直持续到了少女时代。 所以我并不聪明,要是我真的有智慧,我就不会尝试去对抗他,或者说,在遇到他以前,我就该杀了自己。 可那时我只是个待字闺中的怀春少女,而我的才智,还有容貌,为我带来了这个国家最理想的夫婿。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老梅洛迪骑着高头大马对我伸出手,我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从此,我成了他的第二任妻子,王国的新王后。 入宫时陛下的儿子只有几岁大,那是已故的前王后留下来的。 小王子站在亡母的画像下,他的头发跟画像上的一样黑,如同边境黑压压的森林,前额却有一缕截然不同的白发,但最不同的,是他苍白的皮肤:他的生身父母皆肤色健康,有如阳光下的麦穗。 他对我笑了,柔声呼唤我为母后,走到我跟前让我像真正的母亲那样抚摸他的发顶,软软的使我想起自己的小羔羊,可惜没能将它带进宫墙。 “我是德希·梅洛迪。”小王子用凉凉的面颊贴住我的掌心,似乎这种温度带来了不曾有的满足,要他惬意地眯起眼睛,“母后,叫我德希吧。” 这时候我看见了一旁的宫女脸上,转瞬即逝的错愕,后来我知道,这是因为她从未见过她的小主人露出此般满足的笑容,或者说,觊觎的笑容。 德希不与我们一道用餐。我和国王有自己的寝宫,他也一样,见面隔着侍从的通报和召唤,小小的王子包裹在锦衣华服里面。 有一天,我忽然在自己的寝宫里见到了他。 我正在忽闪不定的灯光下看书,影子随着烛火跳动,于是我挑动灯芯好让光源稳定些。 这一抬头,我瞧见了那个挂毯下的男孩,烛火在他苍白的面孔上映出了暖色的影子。 “小王子?” “母后,您是否忘记了什么?”他站着不动,眼珠在光影中,呈现出墨水一般的深蓝色。 他望着我笑了。 “德希,我记着呢。” 我朝他招手,梅洛迪小王子便乖顺地靠近。他似乎对我的回应很开心,笑容更加明显,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我忽然发现这个男孩的牙齿有些尖,但是晚上光照不好,许是影子的效果。 “这么晚了,德希怎么没在卧室里?” 他仰起头,和所有撒娇的孩子一样答到:“母后,我饿了。” 我知道孩子都爱甜味,便取出苹果制成的果脯,是在丰收季节的贮存:“来。” 他接过去,张嘴咬下了一小口,在果脯上留下了尖锐的牙印。 “怎么样?喜欢吗?” 他点头,似乎笑得更开心了。 我一向觉得这位小梅洛迪苍白得有些病态,可他并非缺少营养,而这一刻,这种苍白为小男孩的笑脸增添了惹人怜惜的魔力,我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面颊,企图用自己的体温化解那种冰凉。 然后,已经吃下一块果脯的梅洛迪王子张开口,咬在了我的拇指根部。 尖锐的利齿————我这下明白了,从来不是光影的错觉,而是真正的獠牙,就这么刺进了我的皮肤。他大口吸食起血来。 我惊呆了,自然要尖叫,然而他抬起眼死死盯着我,如同坚冰一样的蓝色几乎将我冻住,我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声。 吞咽到满意的程度后,梅洛迪王子用血红色的舌头舔干净了嘴唇上的血渍,留下呆若木鸡的我扬长而去。 我终于觉得能自由活动了,连忙在烛火下查看自己的伤口,发现短短的片刻已然愈合,要任何御医来看,都会说是一道陈年的旧伤疤。 我又问遍了值夜的宫女、侍卫,每个人都摇头表示无人进入我的寝宫,还有人信誓旦旦连一只飞虫都没有放进来:王子的夜访就像一道影子,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陷入了极度的惊慌,被他控制和摆布的事实,带来的恐惧远超他是嗜血怪物这件事本身。从此我反复加固宫门的防护,只要天一黑就紧闭楼阁,并且灯火通明地彻夜掌灯。 而我的国王,他的身体急剧地衰落了下去,无法在夜里为我带来安全的依靠了,说不上是什么本源的病症要他rou眼可见地消瘦、苍白。没过多久,已然形销骨立。 他没能熬过这个格外冷的冬天。 弥留之际我始终陪在他身边,无助地想用自己紧握他的手分担痛苦。等他脱离悲凉的rou体后,我亲自为其整理遗容,拨开枯败的发丝,在他脖子的根部发现了一处老旧的伤疤。 但我们相爱后,我不记得他这里受过伤。 隔着新寡的黑纱,棺木沉重地合上,从那时起,我成了治理国家的女王。 指根在痛,和亡夫的颈窝处一模一样的伤疤。 要是换了今天的我,一定会趁着梅洛迪尚且年幼,将他生生拖到集市的人流中,在正午的太阳下要来来往往每一个人看清楚,他是个什么。然后,我要割下他的头颅和四肢,亲手挖出他的心脏,高高举起,投入到堆积起来的柴火里面————在他彻底烧成灰、被风吹散以前,我不会挪开一下眼。 可那时候,我真的愚蠢又懦弱,从少女到王后再到女王,时间过得太短太匆忙,也许是初遇时一声迷惑性的“母后”,攫住了年轻女子天真的于心不忍:我没有做到这一步,因此付出了难以承受的代价。 我仅仅唤来了猎人:“让小王子在狩猎中意外身亡吧。” 猎人是忠心耿耿的臣仆,绝对没有像后来人们说的那样,用猎物的脏器欺骗我。 因为除了他,没有人的心脏会像这样,离了身体还不会停下跳动。 白天是王子力量最脆弱的时刻,猎人就在那时将他带走,我没有一起去,但我知道,他们挖出了这枚怪物的心脏,然后让漫无边际的黑森林把他吞没,这才心有余悸地回来交差。 有人说我把心脏煮来吃了,我倒还希望我真的做了————彻头彻尾谎言,一如这漫天鹅毛大雪,将过往的事实掩盖得无影无踪,没有人再辨认出原相:他就是这般毁了我的一生。 我拿到他还在搏动的心脏,只是思索起年少时读过的杂书,然后用锁链将其层层封印,再系上大蒜和马鞭草(都是驱邪植物)。做完这些,外面又开始了降雪,我知道小王子苍白的躯体会埋没在雪地里,颜色上不分彼此。 从此不需要寝宫的层层防护了。夜晚不再是提心吊胆的时候,我只需要在白日凝视森林的方向片刻,便足以于夜里安稳地睡去。 梅洛迪真的像枚影子,没有在人们心中留下痕迹。我尽可能治理好国家,臣民们称颂我,并不想念消失的王子:毕竟是个可怕的怪物,最好成为永恒的过去。 只有那颗心脏依然被封印在我的寝宫,我知道夜里它会轻轻跳动。 一个又一个的冬天就像海面上的浪花一样,一波一波地奔流而去,时而出现一阵喧嚣,时而又漫不经心地归于平静,可是边境城镇的没落却没有尽头。上报的财政愈发萧瑟,属下说,曾经繁荣的跨境交易趋于停滞,外来商贩越来越少,而本地居民也难以自给自足,时不时就有人失踪的案件,人心惶惶的平民想着离开故土。 我觉得有必要视察边境,那以前,我召见了那里的地方长官。 “女王。”他对我俯身,“我现在请求您的帮助,这不仅是因为您是女王。” 边境长官继续说: “我知道您富有智慧,了解许多秘密,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边境的森林是我们绕不开的邻居,邻国的商人都要穿过它,才能到达我们的城镇。如果再没有人来,我们无法养活自己————更何况,新生的孩子,年轻的少女,这些未来人口的希望————失踪的人都是他们这样。” 我叫宫女取来我的水晶球,那是我的陪嫁,来自遥远的大地另一边。 它被安置在丝绒软垫里,呈到我面前。 我闭目片刻,再盯着球面看: 与其说现在的梅洛迪是个是小孩,不如说他已经到了半大少年的年纪,站在树干旁边,已经能瞧见日后欣长的身姿。依旧苍白的皮肤,鸦黑的头发夹杂银白的一缕,眼睛蓝得有某种磷火的光泽,身上的打扮不是王子的华服,而是山民的装束,然而不会有谁觉得这真的是个山民。 我凝聚着心神注意着水晶球上的画面,他在移动,枝叶掩映着几乎只能留下一闪而过的影子。 我想了想,画面转换到一处空地上,几个风尘仆仆的商贩正燃起篝火,为自己弄出简陋的一餐,不过几个鸟蛋和粗糙的干果。 他们迫不及待地将食物递到嘴边,这时候我又看到了那道影子。 突然画面急促地晃动,似乎连整个水晶球也震颤起来,我再次看清的时候,只有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两个清晰的并列的血洞…… “您发现了什么吗?关于失踪的稚童和少女,还有越来越少的外来商人。”边境长官的话结束了这场窥视。 我把水晶球收好,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一切原由,会亲自处理此事。 ……尽管他使我害怕,但谁让我是女王:我必须为了国家,鼓起钢铁般的勇气做掉他。 换作过去想得如此简单的我,会选择径直去到森林,带领属下用铁器与之硬战,但如今我知道,对付梅洛迪得智取。 我重拾出阁前的爱好,花费功夫翻阅古书,与那些习惯于流浪漂泊的旅客交谈:他们宁可翻山越岭或者冒险走海路,也不肯穿过那片森林。 接下来我储备了足够的知识,准备好了所需之物,又一个冬日的第一场雪到了,我独自在寝宫里面,用银刀割开皮肤,鲜血流到果盘中,红得几乎发黑。 祈祷、念咒语,再加入自己调配了许久的粉末,我反复做过实验,它们的效果不会出错。 雪停了,我隔着粗布取出了盘子里的苹果,它们绝对是世上最诱人的食物,那种红是只有血才可以媲美的殷红。 我又买来一些半大男孩喜欢的精巧玩具,是从贵族到平民的后生都希求着的,我把它们连同苹果一起装进篮子里。 离开王宫时,我的声音和外形都伪装成了暮年老妪,没有谁会联想到他们的女王。 我一头扎进那片吃人的森林。 一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人,或者说活物。我唯一一次见到的生灵是几只食腐的鸟类,它们被我惊动而扑簌起飞,只留下一具依稀能辨认是少女的干尸。 我继续走,悄无声息,不碰到树枝,也不踩碎落叶,最后止步于一座高耸的砂岩峭壁,峭壁四周有许多深邃的岩洞,要走好久才能走到洞xue尽头的那种。 我依稀能瞧见里面有某种珠光炫目的色泽,我躲在岩石后面过了个钟头,凝聚了心神,才哑着嗓子,发出老妇人的声音,对他藏身的方向呼喊起来。 我的继子,德希·梅洛迪出来了,几乎和岩洞的影子融为一体。 少年的面庞还未彻底退下孩童的轮廓,他就用这种纯粹的稚气的贪婪,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然后他朝我走近,我手上的疤痕开始隐隐作痛,有节奏地悸动。 山民的衣衫不算合体,松松垮垮的领口遮不住胸脯,叫我看见他除了左胸上有剜去心脏留下的疤,白皙的肌肤完美无缺。 “小公子!来看看吧!” 我像专业卖货婆一样,先用嘶哑的声音对他兜售起表面的玩物。 他静静地听者,保持微笑不发一语,直到我说完每一件他的同龄人所喜爱的,轮到了篮子底下的苹果,梅洛迪才笑着接了过去。 “我很喜欢吃苹果。”他这样说,“它有着糖果无法比拟的甜蜜和色彩,最重要的是,曾经我的母亲,将苹果亲自递到我的嘴边。” 他一边说,一边当面咬了一口,尖齿在光洁的果面留下锋利的划痕。 咽下去了……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这时他露出了饥饿之人的贪婪目光,看向隐在长袍下的我: “要是时节正好,那枚果脯也一定像它一样漂亮,不过,其实比起苹果,我更喜欢吃的是……母亲。” 我研究的毒药总归是起作用的,在说出这句恶魔般的话后,梅洛迪的身躯直挺挺地栽倒在还未彻底冻结的大地上。 我才得以发出失控的尖叫,惊慌失措地拔腿就跑。明知他已经不可能追上来了,我却急得如同后面烈火燃烧。 终于回到了寝宫,我顾不得休息掀开了那枚心脏的封印,它静静地一动不动,没有生命的迹象了,我这才从丧魂失魄的惊悸中缓过来,一伸手摸到了冰凉的冷汗。 那一年的冬天冷得如同我新寡的夜晚。 春天在我和民众的期盼中到达了,边境城镇总算出现了国外的商人,人们的生计开始好转。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继子吃下毒苹果的第二年,邻国王子来拜访我的国度。他有一个王子该有的高大、健康和英俊,也有未来国王该有的责任心。 作为一名访客,他礼仪很得体,我们理智地谈论了关于国家的话题,最后他向我求婚,因为这样一来,两个国家就能合并,领土延伸了一大片,民众会更加安居乐业。 我不再是天真的孩子了,亡夫的身影逐渐被封存到了记忆深处。但我依旧年轻,可以说尚且风华正茂,我还要为国家的未来考虑,于是从理性的角度,我同意了邻国王子的提议。 他用温热的嘴唇亲吻了我的面颊,然后拿起武器跨上高头大马,去到边境的森林狩猎:按照邻国风俗,猎取的动物会是第一份聘礼。 至于森林里发生的事,我没在那里,我不知道。 我只能想象,不外乎驱赶猎物的动静,惊动了这片从来寂静的森林,也可能有什么误伤,比如箭矢射中了并非走兽飞鸟的身躯……或许我善良的未婚夫连忙翻身下马,前去查看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发现这个少年的皮肤并不似死人的僵硬,于是他下意识地将苍白和冰冷归于受伤和失温。 他是否摇晃着这具怪物的身体,呼唤着“醒一醒”,又或者叫来随从采取了紧急的救治措施?然后卡在喉咙里的毒苹果被震了出来,也可能是汤药灌了下去,冲掉了我精心调配的毒……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又一个久等未婚夫归来的深夜,我猛然惊醒,发现是那枚心脏再次跳动。 我拖着身子起床,手上的旧伤痛得堪比烈火灼肤。 ……有人在敲门声。 我的确害怕,可我毕竟是女王啊,女王要有女王的尊严。 我打开房门。 先是全副武装的士兵闯进来,举起利剑把我团团围住:他们的脸我或多或少都认识,但是,此刻这些人的眼神,就跟从未有过我这位女王一样。 随后,他走进我的寝宫,停在了一幅挂毯下,不再是当年连挂毯都够不着的高度了。 德希·梅洛迪,一如我刚嫁给他父亲的那时候,站在扑闪的灯火中看着我。烛火于苍白的面孔上映出了暖色的影子,眼珠在光影中呈现出墨水一般的深蓝色:他一点也没变。根本没变。 他望着我笑了,把一直提在手中的东西放到我跟前:“母后,我来取回属于我的一切,顺便还给你这个。” 他放下的,是我未婚夫枯萎的人头。 然后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我封存的心脏,指甲和利刃一样锋利地划开自己的左胸,把那个不断跳动的鲜红之物放了进去。 胸脯的肌rou迅速合拢,白皙的皮肤再没有一丝疤痕。 梅洛迪系好衣领,重新朝我走来。 我把头顶的王冠摘了下来,成王败寇,到了这一步,我无话可说,也无能为力。 他接了过去,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上头璀璨的宝石:“我拿回了我的心脏,我的王冠,我还要拿回……” 他靠近了一步,我发现过了这些年,尽管梅洛迪苍白如初,但已经长到有这么高了。 我听见他说:“还要拿回你,我的母亲。” 他对我的臣民说了许多关于我的坏话,用一点点真相来给无数谎言添油加醋:流落的王子终于夺回了王位,而恶毒的女巫继母被打入死牢。 但若有人真切走入死牢,在滴着岩水的阴冷囚室里,只能看见空落的阴影。 我其实被关在宫殿地下的密室里,直到秋天,我一直待在那里。 冰冷的锁链将我捆缚在冰冷的床上,同样冰冷的还有他的皮肤。 似乎世上唯一的温度只有我自己的血,那么灼热地从我体内流淌出来。 “母亲。”梅洛迪松开我的脖子,一边舔舐着残余的鲜血,一边餍足地在我耳侧吹气,“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可我已经是国王了,还是叫你母后吗?” 我别过脸去,不发一语。 他就掐着我的脸强迫我去看他,我闭上了眼睛。 蓝色的,冰冷到会冻伤我的火焰。 我的漠不关心显然不会取悦他,梅洛迪冷笑一声,掰开了我的腿。 锁链撞击发出里沉闷的声响,我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现在被他夺走王冠,夺走了名誉,最后夺走了身体,但是我还有我自己的尊严。高傲是支撑一位没落的君主的,最强大也是最后的力量。 他百般蹂躏的暴行可以摧残我的身体,但是我的灵魂会在磨难中走向成熟。 梅洛迪终于尽了兴致,倒在我身边,用冰冷的掌心摩挲过我的腰腹:“母后要是有孩子了,他该叫我父王还是王兄?” “德希。” 多年来我从未念过这个称呼,现在许久没震动的声带生涩无比。 我接着说:“孩子要想活在太阳下,就别跟我扯上关系。” 他对我显然是示弱的开口很满意,埋头在我颈间轻嗅:“不要担心,大家都以为你死了,我再安排个身份就行,毕竟现在宫廷里没几个人见过母后。” “那好吧。”我接着说,“德希,我饿了。” 没有温度的亲吻落了下来,他把我翻了个身:“母后,我也饿了。” 鸦黑的头发铺在我的胸口,天亮以后他才离去,但刚刚出去,便退回来问:“母后,想吃什么?” 我把头发撩起来,没让他瞧见自己毫无幅度的嘴角:“苹果。” 没过多久梅洛迪便回来了,把一枚冷冷的苹果递给我。 我发现鲜红的表皮带着风霜的温度,有些恍然:“又到冬天了?” 他点头,我把苹果贴在面颊上,用肌肤体会那种凉爽光滑。 我又问:“我能出去看看雪吗?” 不出所料,梅洛迪拒绝了:“会觉得很冷的,这里才算舒适。” 我没有再问,低下头狠狠咬一口苹果……再次抬头时,我看见了他由于惊讶而收缩的瞳孔,这是因为,我的五官已然渗出黑红的血 我大笑起来,习惯于没有波澜的脸感觉到僵硬,但是,我由衷地高兴。 毒苹果之所以叫毒苹果,是无论只吃下苹果,还是只服下粉末,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只有两者相遇才可以命丧黄泉。我在梅洛迪逼宫的夜里,预先产生了对其的隐隐不安,于是我抓起就近的粉末咽了下去,可当时时间太紧了,我没来得及弄到苹果。 如今心愿已成,我伴随着浑身剧痛,在他面前缓缓倒下:我的生命属于我自己,即使被剥夺了自由和抗衡的希望,我还可以这样逃出去。 视觉在迅速发黑、消失,梅洛迪没有发怒,没有皱眉,也没有说一个字。他没有转过脸去不看我,也没有上前要我吐出来。他只是望着我,深邃的蓝眼里映出了我的影子,或者说那是我失去了生机的遗体。 我又看到了我的国王、他的父亲,高大健壮的男人对我伸出手,牵着我来到王宫,把美丽的婚纱披在我身上。我眼前划过燕尔的新婚岁月,有精致的寝阁,民众的欢呼,灿烂的珠宝,浩瀚的藏书,最后停留在那个烛火扑闪的夜晚,挂毯下的小男孩身上。 身体在逐渐变冷,最后却离奇地不觉得冷了。 ……我睁开眼睛,鹅毛般的大雪几乎要将我掩盖。 记忆中重要的年月总归离不开雪,它埋葬了我的一切往事,现在要埋葬我自己。 我站了起来,不着寸缕的身体没有任何寒意,一片雪花落在了掌心,并没有融化。 我呆愣地看着这片雪花,一时间分不清它和我的手谁更白。这时,一双同样失温的胳膊从后面环住了我。 回头我又见到了梅洛迪,这一次,我没有绝望,没有痛苦,没有愤恨,也没有厌恶,更没有恐惧。 因为我只觉得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