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

    我死后……若是幼崽活下来了……别怪他们。”

    沈音音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力的流逝，那汤药中整整一支红参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让她残喘一些时间罢了。

    她说完，只感觉紧紧抱着她的云尧的身体颤抖的像是秋天的落叶，另外两人也是面色惨白，像是被她的某些字眼给刺激到了一般，一向挺拔的身形微微有些佝偻，赤红的双眼对上她的眼睛，下一秒又狼狈别开头去。

    云尧咬着牙，忍住了喉头涌起的一阵剧烈的刺痛：“你别乱说……你会没事的，鸣星马上就带着不夜渊回来了，他那么厉害，肯定可以救你的。”

    是啊………

    鸣星还没有回来，若是他回来看到自己的尸体，不知道会发什么疯呢。

    沈音音的鼻子里涌起一阵酸楚，眼泪落了下来：“我走后你们好好的……别打架，都是一家人了，互相照顾。”

    她说这话时，脑子中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不夜渊，真的是很奇怪，明明恨得他要死，但是真的要死了，想的竟然是他对自己的好。

    他每天来陪自己吃晚饭，王宫里的奇珍异宝都尽数送到自己眼前，在荒原之境护着她，给她至高无上的地位………

    意识在逐渐的模糊，沈音音知道自己大概是要死了，怀孕的时候惴惴不安，害怕的要死，但是现在真的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了，心里好像是不舍和遗憾的情绪要大于害怕的情绪。

    她缓缓地把眼睛闭上，那些如碎片般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放映，一会儿是初见时云尧将她护在身后，切瓜砍菜般将那些鬣狗砍死在爪下；一会儿是鸣星站在她旁边教她鞣制兽皮，场景蓦地一便，就又是无极带着她逃离渊城和风翎羽在飞行途中仍不忘和她拌嘴。

    最后的最后，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只能听到007那机械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兽世生存失败———即将传送回22世纪———”

    沈音音愣住，像是有些不明白它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还容不得她多想，最后一丝意志也被剥离，她彻底失去知觉。

    ———

    无极和风翎羽就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沈音音攀在云尧肩膀上的小手从眼前滑落，接着掉在他的腿上，再没有了动静。

    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们只觉得连思索都变得艰难，仿佛脑子里有无数锋利的碎片，一寸一寸割着他们的神经，让人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

    瑟缩在一旁的巫医大气不敢喘，看着将小雌性抱在怀里的年轻虎兽。他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座雕塑，那双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定定地望着垂落在自己腿上的那只白皙的小手，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像是从什么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一般，瞳仁里泛着如同困兽一般的绝望的红光，痛苦而又挣扎。

    似是怕吵醒怀中的女人，他的声音轻极，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音音……”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

    巫医面露不忍，眼看着他独自呆着，眼底一片死一般的静寂，唯一留下的情绪好像就是绝望。

    外面传来喧嚣声，连带着什么东西被扇飞了，噼里啪啦的脆响声不绝于耳。风翎羽眼眶红的像是能够滴血，不夜渊的气味在空气中浓郁的令他只想见血。

    音音活着的时候他赶不回来，现在死了要他又有什么用！如果不是他，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在无极和云尧还在愣神的时候，门板却被人从外面掀开，哐铛一声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风翎羽早就在情绪爆发的边缘，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和那像是地狱修罗般阴煞的男人缠斗在一起。

    不夜渊此时完全没有心思和他纠缠，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冰，冷冷看向他道：“我今天不想杀你，滚！”

    “该滚的是你！”不夜渊说完，左掌凝成内力向风翎羽轰去，后者一个闪身躲开，却发现对方的目标根本就不在他，只见男人用极其诡异的身法旋身避开他的攻击，一息之间就来到沈音音面前。

    被云尧抱在怀里的人全身的血液像是被人从身体中抽走，脸色惨白，被汗沾湿的头发黏在脸上，黑与白对比实在明显，再往下，她的肚皮鼓鼓的，让人不禁感到怀疑，这样的身体真的能够撑起那么大的肚子吗。

    不夜渊静了静，平时对血腥味最为敏感的人，在此时却像是麻木了一般，望着那一滩刺人的血色，说不出话来。

    他感到很痛，痛的连气都喘不过来，就仿佛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给攥住了，接着穷凶极恶地被狠狠碾碎，化作一滩滩支离破碎的血泥。

    “把她给我，我能让她醒过来。”

    他感到时间过了良久，其实也不过才十几秒而已，话刚说完，就听到抱着沈音音的云尧轻声开口：“你为什么不早点过来，哪怕你早来一个时辰，音音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不夜渊听着这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把尖刀，插在他血淋淋的心口上，他没想为自己狡辩，说得话好像只是为了安慰自己那颗快要裂开来的心，他喃喃自语，威震大陆的六星兽人在此时茫然的像个孩子：“我尽力了，一得到消息我就赶过来了，连那个叫做鸣星的豹兽都在路上，我催动内力，沿着水路过来，游得比鹰兽还要快……”

    “为什么……”

    为什么！他周身的气质陡然变得凌厉危险起来，屋内的几人察觉到不对劲，冲上来想要来拦他，可无极和云尧两个四星兽人又哪里是他的对手，争夺的时候，他们两根本不敢用力，不多时，沈音音就从云尧手中落入不夜渊的怀中。

    无极和云尧目眦欲裂，刚想冲上前，却被风翎羽拦住。

    “放开！”云尧的情绪显然是在失控的边缘，他看着抬臂将他拦住的风翎羽，眼中竟隐隐有些杀意。

    “让他走，他是六星，这个大陆上除了他没有人达到这个境界，其他人说没办法是真的没办法，他说有办法或许还能试一试。”

    风翎羽的脸色没比云尧好看多少，但是作为五星兽人，他知道，每当达到一个新的层级，能力的提升都是巨大的，就像从四星到五星会拥有内力一般，五星到六星又会有什么能力，除了不夜渊谁也不知道，若他真能救活音音，就算是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今天也得让他将人带走。

    他话说完，云尧和无极都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跟在不夜渊身后，看她抱着沈音音一步一步的往主城外走。

    沈音音的死相其实真的不好看，大着肚子，下半身白色的裙子被染成鲜红色，不夜渊抱着她，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拦他。

    “别再往前了，你们都知道，我们无能为力。”

    风翎羽拦下还要继续往前走的两人，目送着男人孤身而来，又一个人抱着他们的挚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