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九 擦肩
“不愧是教廷的大圣堂，比之圣地的那座不差分毫啊。” 站在高耸的穹顶之下，吉文忽然生出了一种渺小的感觉，这种感觉和面对黄昏恶魔时十分类似，只是他知道，这只是环境造成的错觉。 恶魔和教廷自很久以前就是对立的存在，末日教派认为教廷窃取了恶魔的力量并将其传播给人类，所以自己才是起源。但实际上末日教派只是从教廷中叛出的一支而已，所以才会被称之为教派，因为他们曾经是力量的疯狂追求者，一心想要追溯力量的本源，结果强大的恶魔取代了从未出现过的神成了他们的信仰，也成了他们力量的来源。 为了斩断这一层关系，曾经的教廷将其定位为异端而不是叛教者，但是无论是传教的手段还是内部的构架两者都如出一辙，很多教派的信徒在遵循教廷规定的礼仪时毫无违和感，因为双方原本就出自同一个体系。 现在双方的渊源早已被世人忘却，吉文只是把这种熟悉感归结于对利贝尔特大圣堂的熟悉，借助罗布斯家的名号，吉文与他的新同伴罗伯被许特别许可踏入大圣堂中，通常情况下除了圣殿骑士与教廷的成员，普通信徒只有在特别的日子才被允许踏入大圣堂，在过去是因为教廷认为高高在上的神不应该被普通人打扰，而现在则是为了大圣堂的高昂的维护费用，如果放任信徒们蜂拥而入，仅仅是打扫和修整的费用就足以让教廷破产他们总不能向信徒收门票费吧。 实际上这也是吉文可以顺利进入这里的原因，花费大笔的捐赠就可以受到教廷的优待，罗伯并不在意这些花费，和未来可能获得的权力相比，财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点缀而已。 “感谢两位的慷慨，谨此代表大圣堂向两位表示衷心的感谢，原神的光芒永远庇佑你们。” 接待两人的是教廷的祭司，实际上教廷的大部分成员都具备祭司的资格，只是各自擅长的工作不同，所以会被安排在各自合适的岗位上，眼前这位主要是负责接待信徒和吉文这样的捐赠者，如果捐赠的金额惊人，或许还会有职务更高的神职者甚至是大主教亲自出面给与祝福，运气好还能够接受特别的洗礼。教廷的洗礼虽然不具备任何政治上的作用，却会被信徒们所传扬，对信徒而言也算是一种无形的荣誉。 “赞美神！” “赞美神！” 身为利贝尔特的贵族，吉文对这一套也是驾轻就熟，彼此相互说过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吉文终于找到机会进入了正题。 “除了这些微不足道的金币外，我们还有一样礼物希望能够捐赠给大圣堂，希望能够得到您的许可。” 教廷并不会不进行选择而接受所有的捐赠，如果有人从利贝尔特大圣堂盗取了圣徒的手卷并扬言要捐赠给南方教廷，虽然南方教廷会高兴到发疯，但是实际接受的话却不可能。因为这有违圣徒的教谕，如果南方教廷接受，就等于告诉所有的信徒他们可以用任何方式获得他们所想要的东西，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榜样，所以教廷只能偷偷收藏起来，或者谎称是某位信徒出于忏悔将其奉献出来，最终将其物归原主。 教廷的教条十分严苛，即使在过去的时代，这种明显违背教义的事情也很少有人去做，偷偷犯下罪行被发现会受到更加严苛的惩罚，审判所正是为此而存在的，审判异端者其实并不是他们的工作，那是圣殿骑士的职责。 “事实上我们也在为如何处理这件麻烦的东西而感到烦恼” 吉文摆出了一副苦恼的样子，仿佛这件礼物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而把它送给教廷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请问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让您如此困扰？” 吉文的表演果然引起了祭司的兴趣，这也是他让罗伯十分佩服的地方。吉文总是能够精准的把握住对方的想法，这种能力让他在进行商业交涉时占尽优势，现在运用在教廷的祭司身上同样有效。 “请您跟我来，因为大小的问题所以暂时被放置在侧门的位置，而且以它的形象确实不适合呈现在神的面前。” 吉文一副叹息的样子，仿佛是觉得有些可惜，但是又有些无奈，这副纠结的表情让祭司更有兴趣，很多时候祭司有着劝导信徒的职责，不过和职责相比他的好奇心占据了上风。眼前的这两位一位是王国的贵族，而另一位是来自北方的商人，看样子仿佛是经由大公爵家的长子介绍试图通过捐献的手段获取赎罪的祝福。 赎罪金是旧教廷时期教廷收入的重要来源，通过贡献大量的献金获取教廷的祝福，从而减免甚至免除部分罪责，最初这是王国对于教廷支持的回报，能够获得救赎的罪名也十分有限，基本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罪名，但是随着教廷的势力越来越庞大，赎罪的内容也变得更加危险，甚至逐渐成为了贵族们违背法律的特权，也因此被各方所诟病。 现在无论是北方的教会还是南方教廷都不存在赎罪金这样的项目，无关紧要的小错误可以通过为教会服务换取免于处罚的权力，但是在很多人的心目中，缴纳赎罪金可以免罪的想法依然存在，也正是因为如此，无论是利贝尔特的教会还是南方教廷总会不定时的收获一些捐赠，用李立的话说就是花钱买安心了。 教廷的祭司把吉文当成了奉上免罪金的商人，所以十分好奇这位看上去十分正派的商人究竟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行，听语气似乎是和他准备送出的礼物有关。 大圣堂的侧面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地方，教廷如此庞大的机构自然会有许多人呆在这里，侧门就是向大圣堂供给食物和蔬菜的地方，也有用来堆放其他物品的区域，而吉文所说的“礼物”现在就放在那里。 “看样子似乎是一座雕塑。” 还没有靠近，祭司就看到了帆布遮掩下的石质底座，雕塑是艺术品，大圣堂收藏着各式各样的雕塑，有石质的雕像，也有用各种珍贵材料雕琢而成的神像，所以向教廷赠送雕塑并不奇怪，教廷本身也会邀请技艺高超的工匠为大圣堂量身打造各式各样的神像，所以看到这样的礼物并没有觉得奇怪。 “是的，祭司大人，请原谅我的冒犯，接下来您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会说这是一个麻烦了” 吉文继续摆出一副苦笑的样子，配合他的动作，罗伯向祭司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他和吉文不同，表演天赋只能算一般，也不需要配合吉文的表演，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才不容易露出破绽。 “这是” 当帆布揭开的那一刻，祭司发出了赞叹的声音，同时也明白为什么对方认为这是一个麻烦了。 这是一座栩栩如生的恶魔雕像，虽然材质是普通的石料，但是雕琢的技艺却堪称完美，连恶魔恐惧的表情都刻绘的一清二楚，细致流畅的线条仿佛有生命一般，看样子创作出这个作品的雕刻家试图展现出恶魔遭受惩罚时的恐惧，在祭司的角度看来算是十分有心了。 “希望大圣堂能够接受这份礼物，如您所见，虽然是完美无缺的艺术品，但是并不适合我收藏。” 吉文继续摆出那副苦笑的表情，同时奉上了精心编造的理由。 恶魔的雕塑可不是什么容易出手的东西，通常情况下只有教会才会借用恶魔的形象来突出神的伟大，在利贝尔特的大圣堂内就有几座圣徒战胜恶魔的雕像，但是这不代表普通人可以随意收藏恶魔的雕塑，如果被发现或许不会受到王国的惩罚，但是绝对会被各地的教会盯上，这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普通人更不会购买恶魔的雕像，或许在北方荒原上的兽人那里还有一些市场，吉文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借口北方的战争尚未完全结束，商人根本无法踏入兽人的领地。 “确实如您所说，我们愿意收下您的礼物，这份礼物会在大圣堂中找到适合它的位置。” 祭司终于明白了这个来自北方的商人为什么愿意捐赠一大笔“赎罪金”了，这在教廷看来确实是罪，收藏恶魔的雕塑可不是什么好兴趣，很容易被当成恶魔的信仰者，如果雕塑的造型很符合教廷的胃口，或许他会建议审判官调查一下眼前的这家伙。这样也好，在获得大量献金的同时还收获了一个不错的雕像，放在审判所中正合适，可以充分展现出教廷的伟大，不过还要配合一些其他的雕塑，看样子需要准备一下。 祭司独自编织着自以为是的故事，完全不知道他所想的一切全部落入了吉文的算计。 这座恶魔的雕像自然是石像鬼，在休眠的时候石像鬼和普通的石质雕塑没有什么两样，只有苏醒的时刻才会散发出魔力和生命的气息，所以无论祭司怎样探查，眼前都只是一座普通的石像而已。 这是吉文的计划，让石像鬼独自一人潜入教廷的宝物库中，根据罗伯的描述，大圣堂似乎有自设的宝物库用于存放各种珍贵的物品，具体位置虽然知道却找不到打开的方法。据称除了三位大主教外教廷中也只有有限的几位成员掌握着打开宝库的正确方式，那是一个由魔法阵和地精机械工艺联合创造出来的强大防护，没有正确的方法根本无法打开。 所以吉文才想到了这个主意，让伪装成雕像的石像鬼混进宝物库，以吉文的艺术水平可以判断出，化身为石像的石像鬼堪称完美无缺的艺术品，如果被教廷收藏肯定不会像其他雕塑那样被简简单单的丢在庭院或者走廊中，在找到合适的位置前最合适的去处就是宝物库。 这样一来在石像鬼苏醒后就可以直接行动，在其中寻找被保存起来的银龙之心，吉文可没有时间等到下次祭典开始，而且祭典上的防卫力量肯定是最强的，算上石像鬼他们能够动用的人数也只有区区数十名，而且对方还有专职对抗恶魔的圣殿十字军，悄悄潜入才是最好的选择，至于逃脱的手段吉文并不担心，石像鬼的身体十分强壮而且可以飞行，闯出一条道的机会也不小，而且这家伙虽然是个话唠却并不算笨，在巨龙的爪下都能够逃生，出其不意的从大圣堂中闯出来应该也有机会，至少比众目睽睽下直接抢夺来的有把握的多。 当然如果石像鬼没有如预料般被收入宝物库，那无非也就是引起一场sao乱后逃脱，对于吉文本身并没有太大影响，他只是一个被人蒙蔽把恶魔当做雕像赠送给教廷的普通商人，想要了解更加详细的消息首先要找到他才行，而罗伯只要坚持自己只是一个受到好处的引路者就可以了，他刚刚的表现并不会引人注目。 因此这是一个没有不利影响的行动计划，充其量只是让教廷警惕混入王都的恶魔，如果没有得手并不会让他们将恶魔的行为和银龙之心联系起来，这样也不会为后续的任务增加难度，吉文还有一些时间慢慢想出对策，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模仿在利贝尔特的行动，动用大量的同胞吸引并分散教廷和圣殿骑士们的注意，然后在祭典上寻找机会强行抢夺了。 告别了一脸笑容的教廷祭司，吉文摆出一副感激的样子和罗伯一起从大圣堂的侧门离开，行动布置已经完成了一半，按照石像鬼的估计他会在今夜醒来，希望大圣堂的人没有夜间看守雕像的习惯。 “我们有机会吗？” 看到附近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交谈，罗伯小声询问到，吉文的计划听上去十分随意，却十分具有可行性，至少他自己没办法这么快想出一个既能试探又不会引起对方警觉的主意，运气好的话这一次就能完成任务。 “要看南方教廷的应对了，顺利的情况下我们的机会很大。” 吉文也无法预计后面的行动是否顺利，现在能做的只是等待了。 “等等，那是” 不过正当他要和罗伯一起离开时，眼角处忽然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来自莱特领的公爵之女，金色的头发是她最醒目的标志。不过那位公爵之女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听闻她作为护卫人员始终跟队在王国公主的身边。现在却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在大圣堂附近闲逛，那是一个成年的人类男性，有着紫色的瞳孔和一头酒红色的短发，看上去充满了神秘的气息，两人表现的十分亲密，不过吉文可不会把那一位当成公爵家的新管家。 “立刻离开王都，后面的计划全部放弃，如果那个笨蛋运气好，我们就在大公爵领的边境汇合。” 吉文毫不犹豫的拉着自己的新伙伴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虽然那一位来到大圣堂的目的尚不明确，但是自己绝不能被他发现，至于大圣堂里的那只石像鬼就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