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 古怪
旅行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这点李立已经有充分的认知。马车在飞驰着，哪怕经过独特的改装抖动依然十分剧烈，看着对面的科洛特和艾琳一副淡然的样子，李立有些怀疑自己的身子骨是不是太差了点，王国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但是想也知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所以自离开都市后一路没有停歇的赶了大半天路，李立觉得自己都快被颠散了。 “停下！前方有状况！” 侍卫长尤莉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终于让李立能够歇一口气。 “啥情况？有强盗？” 伙计，当心你的乌鸦嘴。 啰嗦！谁是乌鸦嘴！ 因为荒原上的旅行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现在李立一听到情况就下意识的认为遇到拦路的盗贼，不过仔细想想这里并不是南方的荒原，利贝尔特境内的治安情况一直很好，骑士团和十字军会定期对巡逻区域内的盗贼进行清扫，尤莉侍卫长选择的道路都是经过严格的安全评估，遭遇盗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好像是自由商人，马车坏了。” 侍卫长已经得到了汇报，但因为对方的身份暂时没有确认所以不能让公主靠近。 “我去看看。” 李立可没有这个顾忌，正好下去溜达一圈休息下，马车上的感觉太糟糕了。 自由商人是指独自穿行在城市和乡镇间的独行商人，有时候也被称为旅行商人。他们不像商队那样可以跨地域进行大规模交易，通常情况下只是在小范围活动，交易品数量虽然不大但是种类繁多，经常会有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所以深受孩子们的喜爱。有时他们也会接受村镇的委托帮忙购置一些必需品，对于物价的变化十分敏感，如果要打听附近村镇的变化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卡伊和艾琳自然也一起跟上，前者是因为好奇，后者纯粹是想和李立呆在一起。原本应该最有兴趣的丽萨倒是没有过来，她现在由凯撒保护，实际上却是监视，虽然是王国急需的证人，但精灵的身份并没有改变，在战争极有可能爆发的现在，警戒不能有丝毫松懈，如她自己所说，在长老会的决议更改前，哪怕她知道真相，在战场上她也是精灵族的战士。 其实李立对旅行商人还是很有兴趣的，自由都市有很多旅行商人，他们经常会在市场中采购一些稀奇的小玩意，有些人甚至没有篷车，只是背着旅行袋四处游荡，看上去更像是随性的旅行家。 眼前的旅行商人是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年龄大概和李立差不多，二十多岁的年龄在这个世界已经足以成为家庭的支柱，只是作为商人而言明显有些稚嫩，大概因为李立一行人数众多，脸上挂满了不安的表情，倒不是担心遇到强盗，卫队的制式装备已经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霍，你的运气真差，需要帮忙吗？” 道路上横着一辆翻到的马车，不是商队常用的那种大型篷车，如果形容的话大概像是乡间拉送稻草的那种中小型的货运马车，但货物却出奇的多，其中很多都是麻绳编织的沉重袋子，看上去搬运起来十分困难。散落的货物占据了大半的路面，马车的零件十分华丽的散落在地上，其它零星的商品也散落的乱七八糟，破损的袋子里还不断流出未经脱壳的小麦，看上去应该是用于交易的商品。 “不…不用…可以吗？” 年轻的商人先是拒绝，但随后又改变了主意，王国的骑士通常都是执行护卫和清缴的任务，只有自由骑士才会乐于帮助解决这些小问题，李立的装扮显然和骑士不同，大概被误认为是王国的贵族了。 “当然，这样挡住道路我们也过不去啊。” 李立自高奋勇的招呼其它人来帮忙，尤莉的下属自然不能调动，不过凯撒带来的护卫倒是可以来搭把手。 “十分感谢！骑士大人！” 在收复狮心领后，李立也获得了一个荣誉骑士的称号，所以对方这样说也没什么不对，李立也没有反驳，或许在平民看来只要乐于助人都会被当做有骑士精神吧。 “父亲大人，请退后。” “老大，我也来帮忙。” 卡伊兴致勃勃的冲了上去，倒是艾琳拉着李立往后退了两步，李立猜测大概是艾琳担心自己的身体不能搬运重物，有这么一个贴心的闺女感觉真不错。 “这是什么情况啊，散的这么厉害。” 看着一群人在忙活李立在一旁干站着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向车主也就是那位年轻的商人搭话。 “因为技术不太好，车轮落到了路边的沟渠中所以翻掉了…” “而且还超速了吧。” 李立调笑着，从零件散落的情况看来，当时马车的速度一定相当快，虽然不会像汽车那样留下明显的刹车痕迹，但是拖痕还是延续了一段距离，马车的半个车轮正躺在路边不远处，看样子修复起来十分困难，这里距离最近的城镇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如果没有事情倒是可以顺带着载他一程，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侍卫长也不会允许身份不明的人混进队伍里。 “因为急着回去所以…” 年轻的商人嘿嘿笑着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飞驰的马车即只有老练的商人才能驾驭，王国内的道路虽然经常修整但也不算平坦，李立可是记得在进入王都的区域前用老式的马车赶路时什么感觉，这家伙没受伤已经算是不错的运气了。 因为有人帮忙所以散落的商品很快就收集齐了，受阻的道路也被清理出一条足以通过的通道，马车的残骸搬运起来有点麻烦，上面还堆积着不少麻袋，看得出来年轻的商人有些不好意思，收拾的时候手下的动作也十分麻利，混有泥土的小麦甚至没有经过清理分类就被直接塞回口袋，让李立有些怀疑这家伙会不会准备当一把jian商把那几袋小麦直接卖掉。 “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我会向附近的教会提出感谢，请一定要留下名字。” 年轻的商人握住李立的手不断晃动着，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大概到第二天都很难整理好，现在虽然运输的问题没有解决但是至少能够确保道路顺畅，接下来只要向附近的教会求助就可以了，虽然需要向救助人员支付一定的费用，但是总比一直耽搁在这里要好得多。 “没关系，做好事都是不留名的。” “好的，还是十分感谢先生您的帮助。” … …想笑就笑吧，我已经不在乎了。 临告别还挨了一击，或许这就是幸灾乐祸要付出的代价。不过因为意外情况已经耽误了小半天的时间，计划的行程被拖慢了许多，夜晚只能选择在最近的村庄临时歇脚。野外露宿并不是不可以，不过容易引起注意所以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我们为什么不顺便帮他带个口信？反正也要找地方落脚吧？” 马车上，李立感觉有些奇怪。原本年轻的商人向自己提出请求，希望能够去附近的教会帮忙传达求助的消息，但是却被侍卫长尤莉以不会在附近的村庄停留为理由拒绝了，所以那位商人只能在原地等待下一位路过的人帮他传话，好在这条道路并不算偏僻，等待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 “那个人有问题，所以不能按照对方的节奏行动。” 科洛特开口解释道，侍卫长刚刚已经向她汇报过，她也赞成尤莉的判断，只是道路必须要打通，至于那个年轻商人，稍后会通知教会的十字军重点监视，虽然教会中也有存在其同谋者的可能，但是时间紧急所以没有工夫追查，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将丽萨安全的送回王都。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出来啊。” 李立一脑袋的问号，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出任何问题，明明就是一个新手司机因超速导致脱轨翻车的意外事故，说疑点倒也算有，车散成那样人还没受伤，不过就不兴人家运气好点吗？ “莉莉，你可是我们的团长，这么明显的破绽还看不出来吗？” 科洛特打趣般问到，车上只有她和艾琳以及李立三人，卡伊去找她的笨蛋哥哥了，艾丽亚特选择骑马，现在正与凯撒一起盯着暗精灵丽萨，所以公主也不介意展现一下她孩子气的一面。 “除了没受伤这一点我看不出其它问题。” 这个时候应该老实承认，在孩子面前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好吧，我来说明一下。” 科洛特一副我要当老师的模样看上去很有意思，李立也想知道自己是哪里疏忽了。 “首先，作为一个旅行商人，他的东西太多了点。” “有问题吗？” 多了不好吗？ 在李立看来，商人的行为就是将东西倒来倒去，从中赚取价差，既然有利可图多进点肯定能够多赚点，至于利润多少就要看商人的手段了，优秀的商人能够在没有市场的地方发现市场，给和尚荬梳子的故事李立还能记得很清楚。 “这么年轻能够做到这样的积累，其它商会不可能注意不到吧。” 商业本金是商人活动的基础，原始的积累需要足够时间，那满满一车的货物可不是年轻的旅行商人能够做到的。 “就不能是自己种的吗？” 李立还有些不死心，观察力比不上小孩子严重打击到他的形象，这可不能接受。 “然后种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如果能够有足以贩卖的收获，何必去做旅行商人。” 好吧，种类和数量确实有点多，作为商人算是相当有魄力了，很难想象是一个没有经验的年轻商人能够做到的。 “也不能排除有合作人啊，比如村落间的交易顺带着夹带一些私活？又或者是帮忙收购。” 艾利亚特曾经委托边陲小镇代为收购粮食，李立多少也知道一些，有些丰收的村子会将多余的粮食贩售到其它地区顺便回购一些本地区需要的商品，虽然也可以委托商会代理，但是佣金同样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这样一来本金和动机的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仅派一人运送这种数量的商品？” 李立垂死挣扎的样子让科洛特觉得很有趣，所以继续发言打击着对手。 确实，哪怕是有合作方，在运输大量商品时也需要配置护送人员，旅行商人或许没有雇佣佣兵的习惯，但是至少会安排副手用于在疲劳时交替驾驶马车，更不会在近乎满载的情况下高速行驶。 “好吧，我认输。” 李立放弃了，这些疑点他根本没有考虑过，只是觉得和自己年龄相仿的旅行商人很稀奇，所以想多聊聊，下意识中并没有提起警惕。而尤莉她们则不同，旅行商人是个非常辛苦的职业，既不像大型商队那样依靠数量来提高收益，也没有固定的交易对象，只能依据经验和眼光来做判断，更像是走街串巷的小商贩。所以优秀的旅行商人通常需要长时间的磨练，这种年龄独自经商本身就是个最大的破绽，不可否认确实有那种经商天才，但是在急需赶路的时候恰好遇到一位，而且这位还恰好挡住了道路，这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了。 “而且脱壳的小麦才能卖出更好的价格，加工成面粉后更加昂贵，这是常识。更不用说将混有泥土的劣等品放进袋子，这会降低商品价值的。” 科洛特骄傲的昂起头，似乎为自己在智商上全面碾压李立而高兴。 伙计，你被小看了。 不要管我，我想静静，也不要问我静静是谁… 李立已经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了，因为好奇去转了一圈，结果还不如呆在马车里的科洛特了解的多，李立有些怀疑，自己这个团长是不是只能当招牌看了，还好当初起名的时候用的是恶魔侦探团。 “父亲大人只是不熟悉而已。” 仔细想想艾琳似乎也阻止过自己不要接近那个人，或许自家闺女也察觉到了问题。 李立感觉又被补了一刀。 “无论如何后面的行程都要提高警惕，或许对方没有找到机会，或者对手只是打算拖慢我们的行程，但毫无疑问，有人想阻止我们尽快回到王都。” 科洛特做出了结论，只是目前无法确定对手的身份，是对王国有敌意的其它势力还是袭击精灵使者的神秘敌人，在明知护卫是王国骑士的情况下依然采取这种拖延行动，说明对方不愿与王国对抗却又期望着王国与精灵间的战争，换句话说对方的目的是精灵族？ 科洛特觉得整个精灵事件都充满着谜团，或许解开的关键就在丽萨不愿透露的那个神秘袭击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