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跟我相爱相杀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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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心只是一团光,也不是元神花的形态,明显就不正常。”楚在霜分析道,“而且我的体质特殊,没生病前修炼特别慢,真要用功会很麻烦,比起别人事倍功半。” [你的意思是?] 她顺势往地上一瘫,像岸上搁浅的小鱼:“不然我们原地失忆,就忘掉这件事吧,光想想就好累啊。” 小释:[?] 小释:[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可我又有点想知道,我的元神花是什么,跟修炼没什么关系,只是想搞明白我自己。”楚在霜在心里默念,茶液凝聚成光团,缓缓飞入掌心,映亮她的杏眸,“书上说,元神花是修士识海的本心,勾勒出一个人的本真面貌,不管言行再怎么遮掩,元神花都没办法骗人。” 楚并晓是莲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斐望淮是荼蘼,春寒花渐晚,一路摘香来。他们的元神花,或多或少描绘出本人,有着内在的共通之处。 宇宙无穷,天地浩大,人是一粟太仓中。渺小如她,是否也有繁花映照,花语又会是什么? 她对上天下地、高深斗法毫无兴趣,仅仅想靠元神花研究清楚自己。 小释思考片刻,提议道:[那不然就只聚气凝元,不是说术法不熟练,才没法凝好元神花,等你将光团雕刻成花,看清以后便结束此事,这不就行了么?] 她眨眨眼:“有道理,反正我修为低微,本来就只能用基础术法,再难一点也学不了。” 说干就干,楚在霜爬起身来,捧着茶杯反复练习,没多久就熟悉两个术法,可以收放自如。她现在是三叶初期,靠金电术缓慢聚气,等到修为再高一些,没准能够凝出花来。 只是她体质特殊,修行进阶如龟爬,好在也不急,可以慢慢来。 她是一个废物,却相当有耐心。既然是废物,读一切无用之书、做一切无用之事,本来就合情合理,不用求过多回报。 这也导致,她凡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坚持很久,不论翻阅棋谱,还是学习烤鸭,只要最初能有个推动力,多枯燥的事也津津有味。 金电术亦是如此。 * 夤夜寒窗,一灯如豆。屋内,幽蓝的火苗摇曳,正是修魔者传讯手段。 斐望淮结束今日课业,他忽然想起白天之事,冷不丁道:“白骨老,这世间真有人能一眼看破人心么?” 白骨老迷惑:“殿下,您是指术法,还是说……” “我自诩没有露马脚的地方,平日待她也算可以,可她好像怀疑我了。”斐望淮蹙眉,“虽然现在安然无事,但也让我使不上劲。” 他将白日的对峙反复琢磨,不理解究竟是哪儿被看透。明明参考山下凡人的意见,投喂桂花包、练剑时放水、替她挡住卢禾玮,但她好似无动于衷,甚至听卢禾玮的话,对他完全没有信任度。 如果想探明她的底牌,必然得让她放下戒心。但她面上乖巧听话,实际掌管二人节奏,看似能被他推动,关键时刻就溜走,明显是在糊弄他。 她说自己是个废物,却把他当蠢物敷衍。 “殿下,魅族一向善于布施幻境、迷惑人心,您母后就曾经说过,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最厉害的幻境,往往让人感觉不出异样,连施术者本人都会相信。”白骨老道,“其实您对自身言行都不信服,对方又怎会觉察不出来呢?” “因为传魂入梦,您对她有情绪,自然用力过猛,容易令她起疑。” 斐望淮浅笑:“呵,她是刺杀我的人,你让我别有情绪?” “小不忍而乱大谋,手中的沙攥得越紧,反而会流失得越快。当您能够控制住喜怒的冲动,或许也就是幻境成真的时刻。” 夜风清冷,偶扰木窗。白衣少年靠坐在床边,他听完此话久久无言,似乎是思索着什么。颈间的蓝宝石链透着冷光,点缀在锁骨之上,更将其皮肤衬得玉白,如同宣纸流动幽蓝彩墨。 “抛开传魂入梦,难道她作为未来的仙界至尊,没有任何擅长的事么?” “擅长的事?” 白骨老婉言建议:“对,当您暂时放下恨意,正视她本身的优缺点,或许能找到破局关键。” 斐望淮垂下眼睑,沉思许久,答道:“她擅长气我。” “什么?” 他掰着手指,平静地回道:“能言善辩,擅长用话气我。棋力超群,擅长用棋气我。故作乖巧懂事,擅长用无能气我。过于敏锐聪慧,擅长听信小人气我。” 他思来想去,她就擅长气他。 “……” 白骨老一时无言,本想劝对方放下情绪、冷静行事,现在却感觉自己在做无用功。 他长叹一声:“殿下,您的遭遇我心疼,但您的话里还恨她。” 第十三章 幽蓝烛火熄灭,又是一夜无梦。 斐望淮靠在床边打坐,耳边萦绕白骨老的话,试图用修行来平复心绪。倏忽间,脑海中涌现黑白棋局,正是他在她手下惨败的历史,现在来回来去地扰他心神。 不管他如何推导,都难将棋杀回去,她棋路随意自在,让人摸不着脉络。 屋外忽然降雨,敲击木质雕窗,宛若急切的奏乐。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这噼里啪啦的雨声,竟像她弈棋的思路,不知从何来,只知天上落。 * 莲峰山夏季雨水多,时不时就云烟缭绕,稀里哗啦地下起来。清晨,池塘内的荷叶挂满雨露,连空气都变得潮润润,浸透草木的清新味道。 学堂内,书案上早摆好佩剑及丹药,只等白衣弟子们齐聚一堂。现下时候尚早,屋内人还没齐,看上去零零散散,连楚并晓都未露面。 斐望淮昨夜心中有事,他提早踏进学堂内,却发现座位上有人,愣道:“你居然会主动过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楚在霜不用人抓捕,自己就出现在学堂。她穿着芸水袍,似休息得不错,现在神采奕奕,坦然道:“你都答应不抓我修炼,那我就没必要逃跑了。” 斐望淮眉头一跳:“但今日没有桂花包。” 他本想待会儿下山取,谁料她不按常理出牌,破天荒来得比自己早。 “没关系,反正待会儿就下山,到时候有的是机会。” 斐望淮一怔,他望向书案上的佩剑及丹药,又一扫精神百倍的楚在霜,挑眉道:“你要随我们一起下山?” “当然。” 今日是学堂内的最后一课,楚并晓将带领入门弟子下山,完成简单的门派任务。 莲华宗作为琼莲十二岛最有名的门派,可以说是支撑诸多岛屿的顶梁柱。千百年前,花镜炸裂,生灵涂炭,肃停云和楚辰玥在一片荒芜的莲峰山相遇,他们及其友人踏上寻觅花镜的旅途,终于将残存的镜片拼接,又用自身修为张开阵法,重新建立琼莲十二岛。 花镜是众生力量之源,破裂的镜片化为混沌,可以吞噬世间万物。倘若没有掌门夫妇的阵法,琼莲十二岛不会存在,岛外都是混沌之气,草兽无法生存,会被直接碾碎。 据说在遥远的天边,混沌中也有新天地,在那里展开阵法的人被奉为王族或神明。但肃停云和楚辰玥并不主张此举,他们重建莲华宗,帮凡人造红尘泽,提出选十二岛主,共同管理琼莲十二岛事务,形成如今较为和谐的局面。 红尘泽岛主一般是无修为的普通人,由于主管的岛屿聚居凡人较多,时常无力击败侵袭的灵兽,便会向莲华宗递交一些任务。 门里会安排弟子解决,给予他们一定奖励,砍杀灵兽获取的材料也不会扣下。对莲华宗弟子来说,这是不错的历练机会,也是入门弟子的最初实战。 当然,实战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绝非是提剑都不稳的她。 斐望淮听她答得自信,他顿时啼笑皆非:“你连真剑都不一定举得动,居然要随我们一起下山?” 门内切磋都用木剑,但山下任务是真剑。她一向剑尖飘忽,没准将自己划了。 楚在霜眨眨眼:“那我就不带剑呗,这有什么大不了?” 斐望淮质疑:“你没有佩剑,要遇到灵兽,该怎么反击?” “等着你们往前冲,打完我再溜出来。”她机智道,“而且学堂那么多弟子,要是真的碰见灵兽,挤破头都不一定抢得过他们呢。” “……” 好家伙,你这心态是去看热闹,完全就没打算努力啊! 斐望淮合理怀疑她只是想下山,她以前就喜欢跟凡人扎堆玩儿。他仔细端详她许久,眉头微微蹙起,忽然道:“你站起来。” “为什么?”楚在霜满脸疑惑,却还是老实站起,支吾道,“真是小心眼,反驳你一句,就要我罚站?” 修长手指搭上她腰间松垮的红绳,没使多大的力气,就将她拉扯过来,像在拽轻飘飘的风筝。 他低下头来,浓黑的睫毛颤动,颈间蓝宝石流转一丝冷光,靠近她时携来如风如松的浅香,轻缓笼罩彼此身躯的间隙。 “呵,你何止说一句,明明反驳两句,当我不会数数么?”斐望淮嗤笑一声,他一边替她系腰带,一边出言嘲讽道,“每次都不自己系,等着我给你系呢?” 他方才就看不惯她着装,芸水袍端正素白,但只要披她身上,总被穿得不伦不类。她腰身偏细,不知是系绳笨拙,还是自身气力不足,那根红绳总耷拉下来,莫名看着不顺眼。 她眼神无辜,理直气壮道:“对啊,知道你还问?” “……” 两端红绳骤然收紧,将她的腰肢勒出来。 楚在霜被猛地一拉,她当即瞪大眼,抗议道:“你这样用力,感觉我俩有深仇大恨,你恨不得勒死我一样。” 斐望淮闻言,又想起白骨老的话,笑眯眯地反问:“对啊,不能恨你么?” 他凭什么不能恨,他凭什么要放下。 “能,当然能。”楚在霜见他笑里藏刀,她赶忙就放缓语气,不知他为何阴阳怪气,敷衍地让步道,“恨吧,恨吧,你开心就好。” 估计他输棋恼火,至今还耿耿于怀。 他听到此话,颇感奇妙道:“你倒是豁达,换常人被记恨,可不是这反应。” “这算什么,恨比爱更长久,你还是心里有我,所以才这么恨我。” “???” 不得不说,白骨老一夜规劝无果,楚在霜一句就破他防。 斐望淮近日万般憋闷在胸,瞬间被此话惊得烟消云散,再也不敢对她带仇恨情绪。他要是继续计较,倒真像应验她的话,心里忘不了她。 楚在霜见他如鲠在喉,还嘚瑟地打转,欢声道:“还敢恨吗?还敢恨吗?” “……” 她怕不是故意搞他心态,就跟下棋时的烂话一样。 片刻后,入门弟子们到齐,楚并晓站在前方,提前讲解事项:“桌上是佩剑及清心丹,清心丹可以用来补充灵气,此行需要下山数日,风餐露宿多有不便,每个人要保管好自己的佩剑及丹药。” “是。” 众人应声。 “下山以后,你们身着芸水袍,就是莲华宗弟子,应当时刻牢记门训,万不可做出抹黑门派之事。”楚并晓道,“你们还是入门弟子,旁人对你们的崇敬,更多源自于这一身衣服,并不代表你自己的水平。” “穷理尽性,达天入神,谨言慎行,约己清心。当你们有一日褪下芸水袍,依然能不愧对这十六个字,那就成为一名真正的莲华宗弟子,像无数曾穿过芸水袍的仙尊们一样。” 楚并晓的语气平稳,一番话却掷地有声。他面色肃然,简单利落的话语,在众人心中砸起层层涟漪,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