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毕业音乐会（5）
「快要开始了，你快坐下来。」 李紫晴赶回座位后，灯光正好变暗，南茉莉也低声地催促她。 坐下后，李紫晴微微喘着气，眼睛紧盯着舞台，只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膛，手脚也渐冷，整个人坐立不安，像有千隻蚂蚁在身上爬。 到他了。 她咬着唇，想藉痛楚使自己冷静下来，却不见有效果。 原来黑暗一片的舞台驀然亮起一个大圆形，在中间站着拿着咪的司仪。 「欢迎大家回来，接下来是由谢展朗同学表演结他。」 与之前无异，司仪先介绍学生才会邀请表演者上台。 在李紫晴的注视下，谢展朗终于缓步走上台。 跟冷着一张帅脸的李辰相反，他脸带爽朗自信的笑容，眉宇间透着羈放不凡，脚步踏实不慌，再次令台下的少女们痴迷陶醉，未听先醉。 彷彿被他的气势所吞食，全场都瀰漫着一股莫名的绷紧和静默。所有人都好奇他演奏的表现会否与他现时所展露的自信相符，便安静地等候他开始。 没有理会台下观眾期待的视线，谢展朗不急不慢地坐到高椅上，把结他拿稳，右手持拨片，轻搭在弦上。 眾人也以为他会马上开始，可是谢展朗却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使人们以为他怯场了，弹不下手。 「他怎么了？」连南茉莉也担心地问。 李紫晴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别过眼望向南茉莉。打从谢展朗走出来的那一刻，她的双眼就没有离开过他。 没事的。 她在心中细语。 只要在你想弹的时候弹就可以，不用急。 她自己也没有为意，她的双手十指相扣，用力地握成一拳，甚至在掌心留下指痕。 良久，当司仪也在后台迟疑地考虑是否应该上前了解情况时，谢展朗动了。 咚?? 结他厚实温顺的声音于表演厅中回响。 明明只是轻轻一拨，发出的声音却好比雷鸣，而且不失温和，如同滴落湖面的丝丝雨水，成功地使所有人为之一震，同时感到无比的舒服。 待那一声的馀音尽散，谢展朗又再一次拨出一音。 嘚?? 又是一声清脆动听的乐声。 仅由数个单音组成的前奏，神奇地成功把所有人深深吸引着，妨若受到催眠一样，头脑变得飘然，随着结他的声音摆动。 重覆数次后，谢展朗再次停顿。 这次再没有人心抱猜疑，全部投以期待的眼神。 谢展朗静默片刻后，不再弹奏单音，柔缓地扫拨弦线，让美妙绵长的结他声充斥于眾人耳中。 犹如一位母亲对心爱的孩子轻唱的安眠曲，犹如于森林中翩翩起舞的仙子，犹如在清澄的水中畅快地游泳的鱼群。 从他手中弹出的音声是那么的柔和，在不知不觉间溜进你的心中，燃点一抺温暖的火光，心荡神摇，不能自拔。 谢展朗有技巧地转换着节拍，使整首音乐听起来更有层次，富变化而不显单调，可是听起来又不会一片混乱，生硬刻意。这种自然地加插变化正正突显出谢展朗在音乐造诣之高，使不少在场的音乐家也为他的能力而大吃一惊。 再加上第一位表演的李辰，这一届的毕业生竟然同时有两位百年难得一见的音乐天才。年纪轻轻即有过人的胆量和高超的技巧，今天毕业后正式进入音乐界的这两人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必然会取得教人望尘莫及的成就。 这个认知令不少音乐家也感叹道：「可谓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今后可真是他们的天下。」 连坐在表演厅某处的谢氏夫妇也掩饰不了讶异之色，呆然地望着在台上闪闪生辉的谢展朗。谢太太一手捂着嘴，身子微微往前倾，恨不得能最靠近一点；谢先生则比较内敛，仅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似的望着自己的儿子，彷彿是第一次看清他的样子。 他一直以为儿子是懦弱的，是经不起考验的，所以才那么轻易放弃了苦练多年的钢琴。可是看到现在的谢展朗，他想起了当年谢展朗第一次上台表演时的情况。那时的谢展朗也如今日，满脸的认真地弹奏着，双眼凝视着乐器之外的某种存在，热情且虔诚地奏着。 谢展朗当时不过十岁，但是已经赢得全场掌声。 他还清楚记得自己一脸自豪地牵着谢展朗的小手到处向来的人们致谢，接受人们的讚赏。 谢展朗一直是他的骄傲。 到底是从哪时开始，他们的关係变得如此的恶劣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再也没有好好正视自己的儿子，只是肤浅地看到他的挣扎，却看不见他对音乐从未变更的热诚呢？ 谢先生若有所思地望着现在的谢展朗，惊喜地发现他与小时候演奏时的身影是一模一样的，都是那样的忘我，那样的认真，那样的真诚地弹奏着。 过了半晌，谢先生坐直了身子，整理好衣服，一心一意地聆听着谢展朗的音乐，他儿子的音乐。 另一边厢，李紫晴的眼中泛起骄傲的神色，映着已经弹得忘我的谢展朗，绽开了嫣然的笑容。 是的，这才是他。不管是钢琴，还是结他，他也会付出自己的所有，用自己的心和灵魂去演奏，把自己对音乐的爱寄託于无形的声音。这才是她所认识的谢展朗，这才是她在不自觉下落下芳心的对象，这才是真正的他。 心因为谢展朗而跃动，全身的血液也在随他的音乐而高歌起舞，令李紫晴升起衝上台抱紧谢展朗，和他深吻的衝动。 不过她当然不会做出如此无礼的行为，而且这可会阻碍谢展朗的演奏，她更不可能会如此做。 到了乐曲的尾声，谢展朗轻轻摇着头，手指慢慢停下，结他声渐弱，只剩零碎的弦声，以及犹存于人们耳中的馀韵。 他无声地坐了一会，才站起来，向着所有人鞠躬。 今天第二次如雷的掌声响彻整个表演厅，李紫晴更是激动得站了起来，用尽吃奶之力拍着手。 谢展朗看到如此兴奋的她，眼中闪过笑意和暖意，对她眨了眨眼。 李紫晴也热情地送了一个飞吻给他。 扬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谢展朗在掌声中返回后台，并决定在音乐会结束后好好享受和李紫晴独处的时光。 不知道谢展朗的打算的李紫晴也想快点见到谢展朗，只希望时间可以走得快一点。 良久，最后一位学生表演完毕，毕业音乐会在司仪的宣布下正式结束。 李辰和谢展朗正式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