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墨绿色扳指

    我走在了一条陌生城镇的街道上。

    听米奥说，扳指的主人就住在此处。

    在这条道路尽头的山顶，是一座被白雾笼罩的古堡。翠绿色的宝石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暗示我应该去古堡那边看看。

    按照米奥的指引，我向前走去，顺着盘旋的山道，走入那片阴冷的迷雾之中。

    山间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一路上冷冷清清，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我心里想着，不经对尽头的景色产生了怀疑。只是等来到古堡门口，我才讶异地发现，那是一座比想象中要宏伟许多的建筑，昂贵的晶石只能作为墙壁吊坠，墙体更是用了产量极为稀少的希米尔矿石，奢华至极，无处不在诉说自己主人的尊贵身份。

    只是长期无人打理，看起来有那么一些落魄了。

    而在古堡空旷破败的门口，居然聚集了不少人。

    在这之中还有几个人手中举着火把，却无人敢再靠近城堡半步。

    他们看见我走来，自动地让出了一条空道，以向我表达他们的敬意。我点点头向他们致谢，等待着米奥的解释。

    这是一座吸血鬼肆虐的城镇。

    作为魔女的我，曾经帮镇民们净化了城镇中所有的吸血鬼。唯一独剩下现在仍被我囚禁于古堡内的，法力最强大的吸血鬼始祖。

    人们今日聚集在这里，是为了消灭最后一只吸血鬼，保护镇子的安全。

    我径直走进了城堡。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关上了城堡的大门。

    约莫是很久已经没有人再来过了，就连地毯上都铺着一层rou眼可见的灰尘。听米奥的闲聊，这里已经荒废了一百多年，平日里外人是不允许进入的。

    红色的高跟鞋在地毯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我摸了摸别在腰侧的魔杖，随意念了一个咒语。

    不过遗憾的是，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看来这不是清扫的咒语，思考了几秒，脑海里依旧空空如也，我看向米奥，它在空中转了几圈，小小的身子瞬间变成一个了巨大的玩偶摆在我的面前。

    “主人请坐。”

    我提了提裙摆，靠坐在了柔软舒适的玩偶沙发上，开始回想一切可以想得起来的事情。

    有关这座城镇，吸血鬼，还有魔女。

    那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横跨三个百年，我试图从中找回一些记忆的线索，却一无所获。

    隐约中一个念头在我心中涌起——这不是普通的失忆。

    米奥仍在一旁讲述着故事，没有太大的信息量，于我多是夸赞之词，仿佛这一幕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我向它询问失忆的缘由，却被含糊带过。

    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它真的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二是，它对我有所隐瞒。

    不管哪一种，对于我现在的情况来讲都是不利的。

    米奥提议让我和吸血鬼联盟，到底是他的想法，还是曾经的我？

    多年前魔女接受求助来到这个镇子，义无反顾地加入了讨伐吸血鬼的队伍。随着魔女的加入，教皇一派的势力迅速扩大，在镇中肆虐的血族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节节败退。这场持续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战争，最终以吸血鬼惨败结束。

    正因如此，在教皇逐渐衰败的现在，魔女依旧在镇上拥有极高的声誉。

    那么为何要我与吸血鬼联盟？

    “他们已经敬我，为何还要让他们恨我？”

    多此一举。

    米奥的回答听起来中规中矩，绕来绕去就又绕回了逆转魔药上。这种魔药可以彻底改变一个生命的情绪与情感。只要喝了魔药，越恨一个人，就会越爱戴崇拜一个人。

    恨比任何感情都要持久。米奥向我解释。

    镇上已经和平太久了，前来参拜的信徒越来越少，随着最后一任教皇的卸任，教堂已经失去了当日的辉煌，孤零零地矗立在郊外、一个连孩童玩耍都不会光顾的地方。

    这或许也是魔女的未来。我心想，不禁有些感慨。

    恨比任何感情都要持久。这话或许是米奥从我这里听来的。恐惧是生物存在的本能，若是让所有人憎恨魔女，那么在逆转魔药的作用下，所有人都会永远崇拜魔女。

    逆转魔药已经研制成功了。

    魔女距离统治世界只差一步。

    “我为何要和他联手？一个败在魔女手下的，吸血鬼始祖？他叫什么名字？”

    艾因？我听到这个名字，脑海中不自觉得浮现出那枚翠绿色的扳指。扳指的主人住在城堡的深处，而这座城堡，正是魔女封印吸血鬼的地方。

    三百年前，魔女设下圈套将最后的吸血鬼封印，靠着法阵不断削弱吸血鬼的力量，为的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将吸血鬼彻底消灭。

    血族，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吸血鬼。只要有一人活着便可发展眷属，寻常方法根本无法将其彻底杀死，眷属之间可以通过血液进行联络，是极为难缠的种族。

    艾因被我禁锢在地下室中，那里常年不见光，又设置了极为复杂的法阵，防止外人的干扰。

    这里距离地下室还有很长的距离。

    天色逐渐变暗，空旷的古堡里更显得阴森，时间不早了，我心想，打算起身前往地下室。

    米奥又同我讲了一些关于血族的事情：除了不能见光以外，亲近的血族之间还可以共享情感。喜悦，悲伤，或是死亡。正因为如此，血族之间的联系非常密切，甚至远胜过于寻常人类的亲情。

    魔女曾经以此为灵感，还研制出了可以共享感情的魔药。自然，没有留下配方。我也没有任何记忆。

    一个连魔法都忘记的魔女，要如何与曾经最强的吸血鬼谈判？而被独自留下来的最后一人，会有可能接受与自己的灭门仇人结盟吗？

    我轻笑了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摸上腰侧的魔杖。在指尖触碰到百年乌木的同时，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脑海中弥散开来。

    魔咒。无数条、数以万计的魔咒一涌而上，密密麻麻地浮现在我的眼前，配方咒、魔药咒、清除咒、飞行咒……怪异的符号像是活的一样不断变形重组，随后又像是烟花炸开一样——“砰”的一下全部消失了。

    看来是曾经的我给自己留的保险。

    是啊，毕竟是要统治世界的魔女，怎么会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境地呢。我打了个哈欠，开始对被自己囚禁的“盟友”期待起来。

    吸血鬼会共享情感，痛苦，期望，甚至是。

    死亡。

    艾因，你的眷属死在我手下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带路，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