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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酉蕙和赵窈真谈过恋爱。 虽然周酉蕙认为那是一场经由欺骗，误认才能达成的恋爱。 赵窈交付的真心是假，周酉蕙在过程中产生的恋爱感是真。 真实，真事的真。 她也为赵窈的凑近而心跳加速过，在cao场上被告白有心意相通的欣喜，深夜躺在出租屋的铁架床上，看着霉湿蜕皮的天花板，也有自卑的心酸。周酉蕙还幻想过和赵窈一起考上大学的未来。 而现在追思起来，回忆中的动心就是赵窈列举出字据，举证她的愚蠢和可笑，曾有过的甜蜜全被反胃感塞满。 周日晚间回到学校，周酉蕙将头垂得极低，呆呆愣愣地，上楼梯视线只敢放在鞋绳。 她不想再招惹任何人。她不是不懂路过校友瞥来的眼神，探究，猜疑，揣度她是否为周六发布在校园网上被暴力的女生。 欺负周酉蕙的人向来很大胆，因为学校老师也无法惩处他们。 班主任上完晚读课就叫周酉蕙从班级出来，同学们看她出去后议论纷纷。 “是你吧。”班主任投来担心眼神，“我听扬老师说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嗯，是在高一下学期，比较频繁。这次是和同学发生了什么不能解决的矛盾么？拍摄视频的人是谁，你能同我说说么？” 周酉蕙刚想解释，办公室传来敲门声，她听见清冽男声冷淡道：“老师，我来交作业。” 差点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却又窒息般卡在喉咙里，周酉蕙仿佛闪回至周六那日被赵颂关在器材室。 赵颂在朝周酉蕙走来，周酉蕙身形不可避免地僵直，直到赵颂将作业放在一摞试卷本上，走至办公室另一侧与外教攀谈起来。 “酉蕙？说吧，老师可以帮你。”班主任是高二这学期才接手她们班，也是刚考入学校的新老师，一流大学毕业的研究生，上课第一日就说希望之后的相处不只有教学，更多的是互相学习如何做人。 周酉蕙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在一道冰冷视线的投射下，愁怨撇开脸说：“我不知道。” 班主任听见周酉蕙回答，流露比周酉蕙还错愕的眼神。 她再想了下，环顾四周，有其他班级的学生，也有自己班级的学生。 数学课代表在询问解题技巧，而站着与外教相谈出国事宜的清俊少年学习成绩过于优异，是年级排名第一，平日面色冷然，不喜欢与同学交往，从成年人的角度看，却是值得赞赏的心思沉稳。 学校要求对他重点关照，带班第一日，班主任就和他讨论过对未来的打算，赵颂矜娇却不傲慢，对待周遭同学知分寸，相较于大多男高中生，目标明确且坚定，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轻浮和焦躁。 总不可能是他。 班主任这样笃定。 但她还是决定捞起手机，拍拍周酉蕙肩膀，柔和道：“没关系，酉蕙，这样……我们去cao场一边散步，一边谈谈心，你愿意么？” 很少再有人问周酉蕙愿意不愿意，连周酉蕙最亲密的mama也不这般问。 周酉蕙顿感一股热烫苦涩将心脏灌满，酸胀得她要落下泪来，她咬唇点头说好。 还没下楼，走去cao场，周酉蕙将周六霸凌的过程和盘托出。 事实上，赵颂在里面没有扮演太多角色，他保护过她，不结合上下文情景，这一命题为真。赵窈从不在学校上晚自习，所以提出送她回家要求的只能是赵颂。 赵颂那日唯一的差劲，是将她关在器材室，强吻她，掐住她的脖子逼她对他的告白就范，甚至周酉蕙无法将赵颂和欺负她的男女同学联系起来，没有证据证实是赵颂指示他们霸凌。 顾及到她赤身裸体过的视频，周酉蕙含糊地将关于赵窈的事件隐瞒。 但老师听完她的讲述，还是选择相信她，替她愤懑。 第一次有人这样无条件站在她身边，周酉蕙期许是不是独自在枯夜坐久了，也能等来萤虫的亮光。 她还记得上高一，初次向年级主任也是曾经的班主任说道有人对她施暴，那位年级主任是这样回复她：“李佳慧和姚曼贞成绩比你好，家庭教育也比你好，怎么会欺负你？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没告诉老师？你母亲是在外面做什么，需要我通知她来带你回去么？” 再后来，他们做的更过分，她不得不求助他。 “周酉蕙同学，三番五次发生这样的事，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老师比你年纪大又是男性，一直以来不好提醒你。但是，你得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你没有别的衣服可穿么？十五六岁了，也不知道在学校穿着得体一点，实在不行，多买套校服换洗着穿。” 周酉蕙看向mama初三购买的卡通圆领衫，被老师羞辱到面红颈赤，也是个周六，她询问陪在她身边的赵窈，问卡通衫有什么不雅观。 赵窈看了下她穿着，就一眼，耳根烧的比她还红，挠着头说：“的确有一点点。” 周酉蕙疑惑，赵窈故作结巴告诉周酉蕙：“就是你……你衣服有点小，太紧了，显得你身材很好。” 赵窈在胸口位置比划。 周酉蕙这才彻底明白男老师说的话，她太崩溃，竟然不知道旁人是带有色眼镜看她，她平时穿校服，周六放假要洗校服，才穿一次自己衣裳，周围同学都是这样穿，没有异常。她误以为老师嫌弃她家贫，结果暗指她放浪。 她快哭了，赵窈假装出惊惶，问她：“蕙蕙，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你，你，别哭，你这样也很好，很可爱啦。” 那时的她还被赵窈虚情假意的友善欺瞒。 可现在，周酉蕙将晚上要看的书收拾进帆布包，无力地认清现实。年轻，对教育充满热情的班主任一去不复返，整个晚自习再无出现身影，同学们自顾自下了晚自习。 周酉蕙望着没有星星的永夜沉默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