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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女儿身。沈泽被那目光看得一愣,随即移开视线,装作什麽都没有看到的样子。这时候百官可以进入大殿了,梅行书是左相,为百官之首,所以率先进入。文武群臣依次序进殿,梅行书没有回来之前,沈泽位列第一,他也习惯了百官们对自己敬畏崇拜的眼神,还有无论何事,皇上都会先问自己意见的情景。这是他过惯了的生活,可梅行书一回来,他便屈居他之下,虽然仍是右相,但明显就比他矮了一截!沈泽原本还在奇怪为何皇上登基四年都不立左相,现在他明白了,敢情就是为了梅行书留着呢!在皇帝宣布早朝的时候,众臣应叩首行礼,可皇帝却制止了梅行书,他不但免去他的礼节,甚至让人抬了张红檀木大椅赐坐!在皇上心里,梅行书到底是怎样的地位?沈泽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一直都是最好的,以前在家读书的时候他便听说过梅相,那时候他就和那些崇拜的人不一样,别人只是单纯的崇拜,而他想的,是打败他!得到百官的尊崇和皇上的信任,这不足以满足他,他还要打败梅行书,让世人知道,传说中的一代名相也不过如此,真正永垂不朽的应该是他沈泽!梅行书也觉得自己受不起皇帝如此尊重,其实她什麽都没为他做过,他为何要如此待她?“梅卿不必忐忑,这座,四年前朕就想赐给你了。”皇帝轻笑,心情看起来是分外的愉悦。“只是晚了四年,还得要梅卿不在意才好。”她能在意什麽,“皇上言重,折煞微臣了。”“你我君臣一体,无需赘言。今日乃是讨论扶桑东渡我天朝意欲进犯一事,朕已有计量,所以欲与众卿家商量一番。”皇帝对着梅行书笑笑,那笑容里似有无限深意,但梅行书全然装作看不懂。她不懂,魏冲和沈泽可懂。他们和皇上,是现今唯一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事情,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谁会看不出来?现在只是看谁会装傻充愣而已。皇上如果想要梅行书,那便不会主动公开他女儿身的消息,因为那等同於送死,朝廷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入朝为官。而如果皇上不说,那麽就只有梅行书主动,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现在只能是耗着,看谁有耐心,谁就是最後的赢家。“不知皇上意欲如何?”沈泽出声问,眼角余光不住地瞄着梅行书,心道,你甫回朝,难道不知应多理政事,兢兢业业吗?这种时候为何不搭皇上的话茬儿?听了沈泽的问话,皇帝笑了,他懒洋洋地看向梅行书,“梅卿,你觉得朕意欲如何?”梅行书微微一笑,眉眼间尽是泉水般的柔软清澈,“恕臣斗胆一猜,皇上应该是想要御驾亲征,臣为军师,大将军魏冲为先锋,右相沈泽为副军师。不知臣可否猜中了皇上的心思?”大殿上无比地安静,仿佛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出来。皇帝没有说话,有些胆子较小的官员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就连沈泽魏冲都略有忐忑。当今圣上虽识才爱才,但性子也极度冷血无情,稍有违逆,他便毫不念旧情,是以哪怕是自傲如沈泽都不敢妄加猜测他的心情。过了半晌,皇帝蓦地放声大笑:“梅卿啊梅卿,时隔多年,也只有你能一如既往地猜中朕的心思!”当年在御书房,每每父皇考他之时,他总是能如此透彻的看透人心并轻柔地说出来,从不惧畏皇权,这就是梅行书,这才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治国之才梅行书!皇帝笑了,也说明这危机没了,众人很明显都松了口气,放松下来。“皇上过奖了,不过……皇上当真要御驾亲征?倘若皇上与沈相都不在朝内,那政事则可交由工部尚书胡大人,民事可交由大理寺白大人,其余之事,尽可交由军机处处理。”“梅卿啊梅卿,你当真是朕肚子里的一条虫,朕在想什麽,有何打算,没有能逃得过你的!”对於梅行书的话,皇帝不仅不觉得他越俎代庖有干涉皇权之嫌,甚至觉得他这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模样,着实是太迷人了!“就依梅卿所言,退朝!”看着皇帝大笑离去,梅行书不由得低头,也轻笑起来。他想起自己初为丞相之时,毕竟还有些年轻,太过内敛与矜持,先帝便要他想到什麽说什麽,不用考虑也不准考虑,正如今日一般。☆、(11鮮幣)到達軍營到达军营将朝廷诸事交给各官员後,皇帝便下命令即日出发了。魏冲手下尚有大军十万,所以这一次是随着大军一同出发去边疆的,意欲与刘茂荣大将军汇合,再一举击溃敌方,收复失地。因为有皇帝在,所以行军速度放慢了许多,梅行书对此不置可否,沈泽却气恼交加。他知道皇上自幼练习武功,虽然称不上什麽绝顶高手,但想找出个能打败他的那也不容易,他身体好得很,什麽时候需要这样慢腾腾地走了?还不是为了那个娇弱的假男人!这麽一想,他看梅行书的眼神就愈发恼怒,搞得梅行书大多数都避着他走,也省得彼此见面尴尬。魏冲对於速度如何那是一点也不关心,他整日跟在梅行书身边,哪怕她什麽都不做只是待在马车里看书,他都能傻盯着一整天,就像是要把缺失的四年全部补回来一样。从皇帝手中取得了地图,梅行书於帐中煤油灯下细细地研究着。天朝边疆西邻山脉与大江,可谓是易守不易攻,但为何却在这里连连被扶桑吃掉三座城池?难道说扶桑国内也有精通兵法之人,乃至於我军有内jian?梅行书没有把握,所以不曾对皇帝说过,这几日她经常被皇帝叫到帐中问话以及探讨扶桑之事,毕竟离开了朝廷四年,这四年来她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管天下事的,很多事情需要别人讲解她才知晓。前些日子魏冲虽然跟她说了个大概,但是其中精细部分却唯有皇帝最是清楚。烛火摇曳,梅行书兀自沉吟中,帐子却猛地被撩起,闯进来的却是沈泽。魏冲气急败坏地跟在後头,他不能对文臣动武,沈泽的官衔又比他高,所以竟是拦他不住。进了营帐看到正沉思考虑的梅行书思绪被打断,立刻又是愧疚又是愤怒地道:“梅相,属下无能,让沈相闯了进来,他非要来见您——”梅行书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慢慢放下手里的毛笔,对着魏冲招招手:“远之,你来得正好,快些帮我磨墨,我一个人实在是太慢了。”魏冲接过砚台磨墨,眼睛还不住地盯着沈泽看。梅行书在地图上划了几个地方後问:“沈相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哪?”她的态度很平静,哪怕沈泽再怎麽挑衅和无礼,她依然都是这副云淡风轻不卑不亢的模样。这让沈泽更加愤怒,他的对手并不把他当做对手,这是一种怎样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