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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督主报复,就凭自己跟姜妙的兄妹关系,她的丑闻一旦被扒出来,第一个牵连到的,便是自己。姜云衢内心纠结,他好不容易才过了殿试入翰林院,不想把自己一生的前程都赔在这次任务上。傅经纬见他犹豫,趁机添了把火,“肖彻手上握着军政大权,不仅能调兵,还能批红,他若是想查你乡试舞弊的事儿,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不对付他,等姜妙吹了枕头风,将来死的就是你。”姜云衢惨白着脸,听得一身冷汗。是了,姜妙那日在坪石镇,就是凭着舞弊来威胁的他。当时他虽然害怕,却没考虑那么多,想着姑妈再有后台,也绝不可能动土动到承恩公府头上。可现在不同了,姜妙和姑妈的后台,远远超出他的预想,承恩公府是权大势大没错,然而东厂却是一家独大,两者完全没得可比性。不想死,就只能让对方死,先发制人。思及此,姜云衢深深吸口气,“下官会尽全力,在老爷子寿辰之前把人找到。”……姜云衢回到家,把自己见傅经纬时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姜明山当即被吓了个半死。他怎么都没料到,大姐这么些年,竟然投靠的是东厂,现在还带上了姜妙。想到儿子说要曝光姜妙,他忧心忡忡,“曝光妙娘,那你怎么办?”“曝光她,我顶多是名誉受损,将来还有傅世子撑腰,不至于危及生命,可如果等着姜妙报复我,那就不单单是名誉受损了,科考舞弊是要掉脑袋的。”姜云衢越想越害怕,不敢再耽搁,忙问姜明山,“爹,您知不知道,玷污了妙娘的那个男人是谁?”“我怎么会知道?”姜明山满心烦躁,随后想到什么,“人是你娘卖的,不如,你抽空去趟涿县大牢,亲自问问她?”080、心机,以退为进老爷子的寿辰没几日了,姜云衢等不到下次休沐,又不好告假,只得趁着天色,雇了马车快速前往涿县。原本他现在入了翰林院,到了涿县这种小地方,完全能靠着身份不花一文钱顺利进去,但姜云衢爱惜羽毛,去年他娘卖姜妙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不想自己名声被连累,于是乔装打扮了一番,给狱卒塞银子,说是娘家人前来探监,这才得以进去。牢房里又暗又潮湿,迎面就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儿。姜云衢忍了好几次才堪堪忍住。陈氏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半年多的牢狱生活,早把她脸上仅存的那点姿色磨得渣都不剩,这会儿穿着囚服躺在石床草席上半死不活的妇人,眼窝深陷,眼角细纹深刻,嘴唇干到起皮,两手指甲里,黑黝黝的全是泥,那手也是粗糙可怖,不知多久没洗过。印象中,那些年日子虽然过得不富裕,但陈氏一直是个手脚勤快爱干净的人。透过圆木,姜云衢望着里头的妇人,难以相信这是他娘。通道那头狱卒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探监的,要说什么麻利点儿,你只有一盏茶的工夫。”姜云衢回过神,对着陈氏喊了声娘。声音很低,不想让旁边牢房里的人听到。陈氏脊背一僵,得知是儿子前来,她下意识伸手拢了拢头发,然而半年多没洗没梳的头发,哪里拢得规整,怎么瞧都是蓬乱的,她下了石床,一头扑向牢房门口,双手握着圆木,看向姜云衢的眼神满是欣喜,“大郎,你终于肯来看我了?”说着,扫了眼他身后,问:“你爹呢?怎么不见他人?”“爹没来。”姜云衢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妥,忙补充了句,“他这两日有事儿,不得空。”陈氏听着便红了眼眶,“再不得空也不可能大半年一次都不来,我还以为去年那事儿,他恼归恼,终究还是会顾念着几分旧情的,不想,他竟狠心至此。大郎,他身边是不是有人了?”“没有,娘您别多想,爹不是喜新厌旧的人,他一直在等着您出去。”陈氏不是三岁小孩子,这种话她可不信,“等我?等我出去,八抬大轿风光把我娶回家?”“娘。”姜云衢打断她,“当时休了您,爹是为了我的前程着想,我如今能顺利考入翰林院,那都是您的功劳。”这话还算熨帖,陈氏凉透的心总算回暖了几分,同时又是阵阵欣慰,儿子终于出息了!等出去,她就是官老爷的娘!将来儿子再一步步往上爬,没准还能帮她请封个诰命!眼瞅着不剩多少时间,姜云衢不想再兜圈子,直接开口,”我今儿来,是有件事想问问娘。”“什么事?”“当年您把妙娘卖出去以后,谁买的她?”“这……”陈氏蹙起眉,她只管卖,哪管买,怎么可能知道买主是谁,再说,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大郎还打听它做什么?但这话,陈氏没有说出口,毕竟是栽了跟头蹲过半年牢的人,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说什么做什么都头脑一热,心思转了转,她道:“这事儿我只告诉你爹,你让他亲自来,否则我不说。”“娘!”姜云衢耐性都快被磨没了,“我来跟我爹来,有什么分别,我们现在碰上火烧眉毛的事儿,必须尽快打听到买主的下落,否则我就只能等死了!”陈氏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儿子受苦,但她只有这一个机会,必须为自己争取,否则怎么谈将来?“就一天的工夫,碍不了事儿,你让他明儿来,我肯定说。”姜云衢脸色不好,“您不说,我就直接去找牙婆。”陈氏冷笑,“当时因为贩卖良家姑娘,牙婆已经摊上了官司,你以为她还敢再出卖买主信息二上公堂?”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姜云衢急得满心焦躁,但最终还是妥协下来,“明儿一早我就让爹来,希望娘能给个满意的答复。”……姜云衢回到家,把陈氏的话转告给姜明山。这话要搁到以前,陈氏迫不及待想见他,姜明山会打从心底里高兴,甚至是自豪,姚氏那贱妇不是看不起他么?瞧瞧,他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的,不是每个人都跟姚氏一样,揪着死理不放,成天只会埋汰自己男人。但现在,姜明山一提起陈氏,就觉得无比头疼和烦闷。先不说陈氏早已被休出姜家,光凭坐过牢这一点,他一旦再跟她有任何牵扯,身上就会沾上洗不掉的污点。作为溪水村头一个父凭子贵飞到京城当老爷的人,他要时刻保护好自己的羽毛,绝不准这种事情发生。然而,陈氏是姜云衢的生母。名义上的关系能断,血缘关系断不了。他再不待见她,大郎也得管她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