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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宫主身上,不紧不慢道:“哦?想到不无双宫主还有未卜先知洞彻人心的禀赋……那么朕到底所为何来,不如你说来听听?”“洛瀛洲毒入膏肓,命不久矣。”无双宫主沉声道:“陛下如今悬千金求索的,是能救他的医者。而我,恰巧便是能医他之人。”“毒入膏肓?洛瀛洲中的是什么毒?”这回答似乎已在林不回意料之中,他的追问并不显得多么惊讶。“西凉原氏王族之毒。”林不回顿了顿,才道:“你又有何把握能解洛瀛洲所中之毒?”“就凭我是无双宫主。”宫主淡淡道。“不够,这理由不够。”林不回摇头:“西凉原氏之毒,朕闻所未闻,是什么东西?即便确有西凉原氏之毒,洛瀛洲久居宫中,他又从何处接触得到?何人竟胆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算计他?总不能因为你自称无双宫主,朕就对这些疑点不管不顾,不理不睬,对你全然信服,任你为所欲为。”“陛下果然滴水不漏,”宫主微哂,抬起一只手。因背对着我,也不晓得他在做什么动作,只听得他继续问道:“近来陛下倾尽全城之力,执意搜捕翰林院元修撰,不知又是为了何故?”林不回微微沉吟,似乎还在犹豫是否要据实以告,宫主一扬手,将某物甩脱在地:“因为陛下已然查出,所谓元安使,只是原尚鹰之兄原尚隼,用于混淆追踪者耳目而伪装出来的身份。”他话音未落,我已因听到“元安使”这名字而浑身一震。“因为陛下已然查出,洛瀛洲所中之毒,确与原尚鹰密切相关,而如今原尚鹰已然身死,其余西凉王女皆无法解毒,故只能将拔毒的希望寄予在原氏原尚隼身上。”他摔到地上的那物在青石方砖上滚了两滚,停了。我觑眼望去,是rou粉色的绵软之物,其上依稀有口鼻等五官模样。耳畔无双宫主的声音终于不再刻意压抑,明亮清晰起来:“我是无双宫主,也是西梁王之子,原尚鹰之兄,原尚隼。作为西凉原氏,我确有把握可医治洛瀛洲所中之毒。”“你逆光站着,朕看不清。”林不回淡淡道:“朝窗口处侧一侧身,朕好再仔细端详一下。你要知道,面对一个易容高手,朕不得不谨慎些。毕竟谁知道你撕了一层人皮面具,底下是否还有一层。”无双宫主紧了紧拳头,手背爆出两条青筋,但依然按照林不回的要求转过身来。我凝视着他在视线里清晰起来的面部轮廓,楞在原地,心乱如麻。他转过来的面孔不容错认,确实是元安使的模样。无双宫主是元安使,元安使也是无双宫主。不知怎的,这个认知叫我无比慌乱,仿佛站在海边,静待即将灭顶而来的巨浪。静待即将把人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巨浪。“有趣,有趣,果然是元安使。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林不回抚掌连击三声,只是语调中殊无赞许之意。他绕到元安使面前,继续追问:“你改容易貌,潜行入宫接近洛瀛洲,不惜暴露身份,也要自荐来医救洛瀛洲,那你心里头,必是不想他死的了。”“是。”元安使的回答简洁而断然。“朕心头有一个长久无解的疑惑,还需宫主亲自来答。”林不回忽然荡开话题:“朕之所以能夺得帝位,与双歌楼之变脱不了关系。世人皆认为,朕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后,再将废帝诱入瓮中,才完成了宫变。”他稍作停顿。我情不自禁将手按在了心口处。不然心跳的声音太响亮,会叫无双宫主发现端倪。“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其实那一日,朕乃是赴赶赴韩鉴邀约,才去的双歌楼。”林不回慢慢道:“事后向韩鉴问起,他却说,定下时间与地点的帖子,是林府发出来的。很蹊跷,是不是?世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平生第一次被人怂恿着造反,结果每一句话,都被伪装成小倌的帝君全听了去?更蹊跷的是,彼时帝君身边竟然护卫全无,恰可任人为所欲为。”我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林不回的话语,将脑海里沉底的记忆全部翻搅出来。那日我为何会出现在双歌楼?那都是因为……我在路途中,遇上了元安使啊。而现在,元安使亲自承认,元安使与无双宫宫主,其实是同一个人。“原尚隼,你改容易貌潜行入宫,不惜暴露身份,也要自荐来医洛瀛洲,那么在你心里头,是不想他死的了。彼时洛瀛洲已与原尚鹰有过接触,精通医术如你,必然早已看出他已经中了毒。”林不回用平静的语调,在我脑中掀起惊涛骇浪:“如果你真的想救他,为什么你还要把他送到朕的厢房里来呢?你明明可以直接将他带走的。如此一来,也能免去你此后的许多功夫了。”不知怎的,听了林不回这番诘问,我忽然生起一阵狂怒,却又同时浑身发冷,腹痛如绞。我哆嗦着弯下腰,拿手掌搵了搵脸,好使自己镇定下来,不然我怕自己会被无缘无故的暴怒所控制,怒斥出声,破坏了窗外他们这番交谈。“陛下此言差矣,”元安使道:“诚然,那时我确实可以带洛瀛洲离宫而去,然而他身为九五之尊,却未必会答应我的请求。陛下,我与你不一样,你只得一具驱壳便能满足,我却非要他身心俱在我手中才行。”“所以?”“所以我唯有做一番设计,好使他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帝位,妃嫔,骄傲,还有……你。到了那时,唯有到了走投无路,求告无门,仅剩我一人可作倚靠时,他才有可能如我所愿,彻底抛开过往,与我携手归隐。”元安使叙述得十分流畅,似乎已在心中思量过千百回般熟极而流,娓娓道出。“在原尚隼看来,朕与帝位在洛瀛洲心中重要程度竟然不相上下,还真是令朕受宠若惊哪。”林不回摇了摇头:“只是洛瀛洲在宫中一直将你视为最后的稻草,要是他有朝一日得知你算计他比世上任何人都深,指不定心里会作何想法。”“陛下忽然扣这么大一桩罪状下来,才真真令罪臣不胜惶恐。”元安使冷笑道:“若说算计洛瀛洲最深沉的人,有虚伪无比的洛清河珠玉在前,又怎么轮得到我?”蓦然听到父皇的名讳,我骇了一跳,撑住墙壁直起身体,刚好见林不回右手情不自禁往腰侧一按,是下意识要拔剑的动作:“住口!”元安使定定看着林不回,棱角分明的唇角一勾,笑了:“陛下,你又在心慌些什么?要知道,你才是先帝血脉,此事若披露开来,对你的帝位只会更名正言顺,有利无弊。可你却终将洛清河做过的荒唐事按而不发,到底是为了何故?”闻言我僵直了身体。元安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将目光落回到自己绷得白中透青的指关节处,一边默默地发着抖,一边竭力的分析其中的含义。林不回亦有父皇血脉的话——难道说,我与林不回,其实是……兄弟?林不回不自觉地挺直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