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文学 - 言情小说 - 庶妻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38

分卷阅读238

    ,欣喜地道:“瞧瞧,我闺女这一横写得颇有颜柳之风。”

柔儿哭笑不得,听父女俩一个夸赞不停,一个洋洋得意,她有点儿担心,照赵晋这么个宠法,也不知对安安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三日后,长寿立在二门前朝东边的回廊张望。安安念书的学堂布置在内外院交接的廊庑,他掐算着时间,提早就在外头等着。

片刻,门被从推开,那微胖的中年夫子踱着方步走出来,杏枝和小丫头梨若连忙走进去,替小姐收拾书桌被背囊。

长寿翘首望着,今天安安出来的格外迟,这么久还没动静,也不知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他试探走上前,想朝里张望,想到自己的身份,实在不宜太过靠近,他又退下来,在月门外徘徊。

过了好一会儿,安安才被杏枝抱出来。小姑娘低声哼哼着,不时还抬手揉眼睛。

长寿心里一紧,怎么哭了?难不成又给先生责骂了?可小姐根本不怕先生,怎么会因他说了几句就哭了?

长寿一着急,就顾不上避着人,扬声喊了声“小姐”。

安安见是他,立时从杏枝怀里挣下来,几步跑到他跟前,仰着头道:“安安字写不好,先生骂人。”

她哭起来,委屈的泪珠一串串往下掉,“安安的木剑没有了。安安不能练剑、学功夫。”

这对她来说,就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是比天还要大的事。怎会不伤心不委屈呢?

杏枝刚要过来劝,就见长寿俯下身,蹲跪在地上,从袖中抽出一只一尺来长的小木剑,“别哭,长寿知道小姐尽力了,虽然先生不满意,但长寿满意极了。这把剑给小姐,小姐看,上头刻了小姐的名字。”

他示意她瞧剑柄,上头雕刻着一个“安”字,一笔一划整齐干净,可比她写的好多了。

她止住泪,张大眼睛望着他,“安安、安安能摸摸吗?”

他微笑道:“能啊,这把剑是小姐的了。”

他摊开手掌,把木剑递过去。安安张开小手握住剑柄,握在手里的真实感让她重新高兴起来,她泪水未干就笑了出来,“小哥哥真好。”

长寿脸上微微泛红,站起身,退后几步,安安把玩着木剑,挥舞了几下,她扭过头来盯着他道:“哥哥舞剑,安安学。”

长寿顿了下,在小姐面前舞剑,似乎不合规矩……

可安安那双大眼睛,水样晶亮,像黑漆漆的水葡萄,写满了期冀和渴望。他连说个“不”字都不忍心,怕那眼底的光芒逝去换作失落。

他不忍心让她失望。

他又退开几步,抱拳做了个起势。

剑走风至,臂若攀援,足尖点地,原地跃起树尺,做了个漂亮的半空盘旋。

安安拍掌道:“小哥哥好厉害!”

长寿动作不歇,一剑刺出,对准了松枝,枝头的雪片簌簌落下来,像纷纷又下了一场雪。

安安一身火红,厚棉滚毛大红披风,足蹬赤红羊皮夹棉靴子,立在雪里像一团火。明媚得无法忽视去。

长寿最后一式,拔地而起剑指斜下方,若此刻迎敌,对准的就该是对方的心口,他着意去学一些杀招,不求动作繁复好看只求劲力实用。总有一天,他要取仇人首级……

只是一瞬恍惚,剑身被人用两指轻轻钳住。长寿一怔,听见安安雀跃的喊“爹爹”。

赵晋别住那剑刃,瞥了长寿一眼,才把力道卸掉,放开了那柄木剑。

杏枝等上前来行礼,赵晋点点头,俯身把安安抱起来。

安安笑着指着长寿道:“爹爹,小哥哥会飞,好厉害的。”

长寿已退开数步,戒备地望着赵晋的背影。赵晋没有回头瞧他,也没有顺着安安的话题去说,他掸了掸安安头顶的雪沫子,笑道:“安安饿了吗?我们回屋去找阿娘讨点心吃?”

安安立时忘了旁的,笑着拍手,甜甜地说:“好。”

长寿握着木剑,目送赵晋抱着安安走远。他牵唇苦笑,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福喜回身,把他动作表情瞧在眼里,他知道大小姐很亲这个马房小厮,但他终究不是自己人。这些年他甘于留在马房做事,不显山不露水,也一直没有再提过要报仇,虽是一幅本分模样,但福喜知道,他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也不知暗地里打的是什么主意。爷虽放话说不必理他,福喜总觉得不安心,他有种预感,这小厮迟早会闹出些大事来。

次日,安安小跑着来到马房,“小哥哥!我的剑呢?”昨天被爹爹一打岔,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长寿把木剑双手递给她,垂眼道:“长寿是下人,您是小姐,往后……别再喊哥哥了。”

这些年他一直把这个小姑娘当成自己的meimei,用她来填补自己心内空掉的一块儿,说起来何其可笑,他只是个下人,凭什么妄想去当千金小姐的哥哥?

安安无辜地望着他,迟疑道:“小哥哥?”

长寿抿唇。

他想,她还这么小,哪里能明白大人之间那些复杂的恩怨和感情。更没人能懂他的别扭和不甘,他无人可诉,只能烂到肚子里,连解释都多余,谁在意呢?

他躬身道:“小姐请回吧,长寿要做事了。”

安安一步三回头,终是走了。

他仰头望着头顶的四角天空,浓云密布,空气中蕴着沉重的郁气。今晚兴许又是一场大雪。

晚上赵晋命备车马送客,马房半数马匹都套车牵出去用了,赵晋在外头还要赶一场晚宴,长寿随行牵马,天亮才跟车回来。

赵晋自去上院补眠,但长寿他还不能休息,他得把昨晚用的车一一拆卸下来,把马匹归到马厩去喂饱干草洗刷干净皮毛,他才能去休息。

“小姐慢点儿!”

熟悉的说话声,是杏枝。

长寿回过头,就见穿着水粉小袄的安安怀里抱着个小食盒,飞快地朝自己奔来。

他下意识想躲,刚洗完马,身上脏得很,味道也很难闻。马房这么脏,她穿这么漂亮,不应该来这儿。

安安把怀里的小食盒递上来,眼睛弯成月牙,笑道:“糖,好甜,给小哥哥吃。”

长寿板起脸道:“小姐又糊涂了,小人叫长寿,是马房当差的小厮,不是小姐口中的小哥哥。”

安安像是听不懂,吭吭哧哧地艰难把食盒拆开,拿出一捧糖,“小哥哥吃糖糖。甜的。”

长寿望着她踮脚高举着一把酥糖的样子,心情好生复杂。又是酸苦,又是无奈,他该怎么跟这小人儿说清楚,自己根本不配被她这样看重。

“小姐,该念书了,先生等着呢。”

杏枝在催促了。

安安把糖往他怀里一塞,“小哥哥吃,等着安安,下学来玩!”

她头也不回,小短腿跑得飞快。

长寿捧着糖,垂头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