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

    日上三竿，洛瑶才拖着酸软的身体醒来。

    灿金色的阳光从朱漆菱花格窗外透进来，将殿内照射得一片明敞。身下的褥子已经换了新的，舒适干爽的绸缎包围着身体，空气中浮动着殿外玉兰树的花香。

    惬意舒适得让人不想起床。

    她一手挡住阳光，一手探到旁边的被子摸了摸，殷云度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被子已经凉了许久了。

    正发呆时，一个梳着双髻的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青霜小声唤道：“姑娘，醒了吗？”

    洛瑶莞尔，支起身子拍拍床沿：“好了，少主已经走了，进来吧。”

    青霜就端着供她洗漱的手帕清水欢快地跳进殿内，嘟囔道：“我也不是怕少主，我就是觉得在你们谈情说爱的时候进来不太好……”

    “小小年纪，哪儿学的这些词。”

    洛瑶温柔地点了点她的脑袋，接过绢帕自己沾了清水擦拭起脸颊，口中问道：“你知道少主他去哪儿了吗？”

    青霜摇头：“少主平时有很多要事要忙，我们不常见到的。”

    作为偌大天衍道之少主，平时阁中弟子的选拔升贬，世家宗族的往来迎合，秘境至宝的探索开发，各地妖邪的拔除镇压，都有人呈到他眼前过目。加之离开了天衍道许久，众多事务挤压，洛瑶也很能理解他的忙碌。

    还是那句话，九州第一尊贵的殿下不好当。

    青霜替她梳着头发，顺口道：“不过最近倒是听说少主准备去归墟一趟。”

    洛瑶怔了一下。

    归墟，蓬莱海深处的万水尽头，万灵的归处，轮回的尽头。

    小龙君无缘无故去那种危险地方干什么？

    不待她细细思索，忽然发现青霜的眼神有点异样，好奇地盯着洛瑶的胸口瞧。

    “姑娘，流云殿中有蚊虫吗？”

    洛瑶顺着她的视线看下来，却发现胸口一大片袒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都印满了斑驳红痕。她窘迫不已，连忙掩好了领口，心中嗔怪起那只作恶多端的“蚊子”来。

    “是有蚊虫，好像是半夜出来的，扰得我睡不着觉。”她面不改色地撒谎，幸好小丫头年幼，不懂这些，闻言便乖巧为她去寻熏香。

    青霜端着熏炉进来时，正看见洛瑶站在衣匣前发愁。

    她从没拥有过这样一大箱衣裳，而且件件都精致出尘，竟一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挑选。

    太艳丽的，张扬。太素净的，又寡淡。

    熏虫安神的草药被点燃放进炉中，清凉好闻的薄荷气息随着袅袅香烟逸散在空气里，提神醒脑，沁人心脾。

    青霜出去一趟又回来，洛瑶见她脸上带着憋不住笑意，不由好奇问了一句，哪知她竟然笑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刚才看见灵山长老了，他脸上好长好夸张的一道疤！一天天板着张脸动不动就罚人，这下好了，被收拾了吧！”

    洛瑶微怔：“灵山长老受伤了？”

    “是啊，听说是在长老阁惹怒了少主。”

    似乎是怕丢人，他还特地嘱咐旁人不准外传，殊不知在二长老面前没有秘密可言，二长老知道了，就等于整个天衍道都知道了。

    洛瑶回想起什么，忽然哑然失笑着摇了摇头。

    有些人就是这样，就算为你做了什么也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说，更别说出气这种在他眼里理所当然的小事了。

    “姑娘是在为穿什么发愁吗？”青霜走过来，拿起一件银红色蟠凤纹斜彩香云纱襦裙，眼前一亮道，“您穿这个吧，您本来就雪白雪白的，穿红的肯定会更加惊艳，一登场亮相，就把她们都比下去。”

    “她们？”

    青霜撇了撇嘴：“就是那些世家小姐们呗。一个个的就像嗅着rou味儿的狗似的，见少主回来就忙不迭扑了上来。少主都可烦她们了，但总不能对女流动手吧。”

    洛瑶伸向素净衣裙的手顿了顿，忽然一转，淡定地伸向了更精致美丽的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