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文学 - 言情小说 - 侯爷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我从饭菜里抬起头来,瞅他:“人家好歹是一朝首辅,按理说还是您的上级,您一口一个jian相佞臣的,这就不怕别人戳脊梁骨了?”

应院首冷哼:“我应怀远一生清正廉明,行得正坐得端,何必怕那些小人背后生事?那王平jian不jian、佞不佞天下谁人不知?我骂便骂了,不怕人听见。”

我瞥他:“您当然不怕人听,一天恨不得骂上三回,嗓门之大半个京城都清晰可闻——该听见的早就听见了。”要不是王平不在乎,我老子早就被人整了八百回。

“应小吉你什么意思?”应院首气急,“你到底是姓应还是姓王?我应家出了你这么个自甘堕落的女儿,真真是作孽!你倒不如真搬去王家,去做那jian相王平的女儿罢!”

呵,这话当我听的还少么?

我往嘴里塞了口鱼,指了指面前的米饭,有些囫囵地开口:“可若不是您口中的这个jian相,旧岁河间地闹饥荒的时候,早就尸横遍野了。不说别的,您这今年的新米都别想吃安稳。”

“哼!你还提这事?”应院首拍了桌子,额上爆了青筋,“他王平贪了多少赈灾粮、又往这赈灾粮里掺了多少烂谷子充数,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吃着赈灾的白米,难不成还要我赞他一句会过日子?他这一贪,害死了多少灾民、枉断了多少性命?”

我就不该接我老子的话。

可奈何这话说了开头,总也不能就在此处断了。

“他一人不贪赈灾粮,难道您觉得这粮食就能全数到了灾民手里?”我嗤笑一句,“就是因为他往这赈灾粮里掺了陈年的谷壳子,经手的官员才没动这粮食,若非如此,这些好粮从京城到河间这一路,早就全被贪光了。去岁这赈灾粮至少有八成是实打实地进了灾民手里,您觉得这是谁的功劳?”

“靠着天下士子在朝上大放厥词、纸上谈兵吗?”

“你们这些文官,自觉得是晟朝清流,一个个鼻子翻上了天看不起别人,见谁都觉得人家脏,敢情就你们自己最干净?可到了了,为这天下百姓做过什么实事?史书上留下两行假惺惺的称赞、坊间再传两句酸唧唧的诗词就顶天了,还觉得自己多光风霁月似的。”

“王平是jian,可再不济人家贪的就是那么两个钱,到底是为百姓办了事,可转过头来还得被你们这些清流骂。你们这些人,也当真是好笑,光知道骂这池塘子里水脏,可你们倒是自己趟一趟啊。”

“你!”应院首指着我鼻子,手上发抖。

我不知道他是被我的态度气的说不出话,还是被我说的实话气的说不出话,总之,他这次是真气狠了。

不然他也不会打我。

“啪”地一声,巴掌落在我的脸颊上。

我一边脸颊火辣辣地生疼,一边脸颊磕到了轮椅上。

我家应院首,自幼熟读圣贤书,向来就是骂得再狠也从未动过手,我这活了十七岁、冲撞了他十七年,倒还真是第一回打我。

没理会应院首望着自己通红的巴掌自我后悔,我在原地愣了一会,便捂着脸召来了丫鬟将我推回院里。

家里的下人也是第一次见这阵势,一个个吓得抖如筛糠,推着我的动作也颤颤巍巍的,活像八旬老妪头一回进城。

我路走了一半,心里的气实在顺不下去,便吩咐了即鹿,回去给我掀了饭桌。

若非是我没了腿,我就自己去掀了。

9.走水“擅闯女子闺房内院,也不怕被浸……

这一巴掌的气,到夜半了也还没消。

应院首就是话本子里那种浑身酸气的文人。信奉圣贤书里有千钟粟、圣贤书里有车马簇簇,圣贤书里有黄金屋、圣贤书里有颜色如珠。

他一生正直清白,对别人要求不低、对自己更是严格。为此在官场上吃了不少苦头,却仍我行我素、从来不稀得改。

在应院首的眼里,凡事非黑即白、好坏美丑泾渭分明——而我与王平,显然都快在浑浊污糟的渭河里泡胀了。

而好死不死,身为亲生女儿的我倔得与他毫无二致。他骂了这么些年,也没见我服软。

我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到了半夜,直到肚子都开始咕噜。

想着今晚上我连饭都没吃完就被气回了房,我便叫来即鹿,给我搬到了院子里,顺便从厨房弄来了一块不知道为什么被剩下了的枣糕。

今夜是十六。

我躺在院中的躺椅上,看着绀青色的夜幕中那一轮明月,伴着清风,枣糕吃得身心舒畅。

此时已近三更,估摸着周围的人家都已然入了眠,四周宁静得很,倒是有了几分惬意。许是因为下午睡饱了的缘故,我精神得很。

直到——

耳畔传来了埙声。

这埙乐声苍茫古旧,沉沉地沁了浓夜里的孤寒探进我的耳朵里。

我自来没什么赏乐的天赋,小时候我老子为了陶冶我的情cao、培养我的性情试图让我学琵琶。

结果我看错了坊号,误入了琵琶师傅家隔壁街的白云观。

——然后迷迷糊糊地跟着一群小道士学了一课京房十六卦变。

等到我老子发现我一直没去琵琶师傅那报到的时候,我的易经都能倒背了。

这样一琢磨,还是我老子亲手给我送上算卦这条不归路的。

说回隔壁的谢阆正在吹埙这件事。

哎,我为什么能知道是他吹的埙呢?

——因为这厮就站在我院子的院墙上。

白衣飘飘,夜风萧萧。我抬起头,就见到谢阆手执陶埙,眼眸低垂,乐音在耳畔荡漾。

彼时明月就挂在他边上,将他的轮廓照得朦胧又出尘,仿佛是我年少时的梦。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他高高站在那里,离我很近。转过头看我的时候,像是在笑。我恍惚了须臾,连嘴里的枣糕都忘了嚼。

半晌之后我缓缓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巨大的枣核。

“拿我的弹弓来。”我低声吩咐。

我管他如今到底是生了什么毛病,反正半夜站在姑娘闺阁的院墙上,就是欺人太甚。

我半眯了一只眼,将手中的枣核放在两指之间,拉起了皮绳,对准了谢阆的……膝盖。

打人不打下三路,那还有什么意思。

话想到这,我却走了岔——膝盖算是下三路么?

不管。

我甩了甩头,先打。

可就在我这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