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文学 - 耽美小说 - 静水深音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29

    “你吃吗?”

曲静深本来想拒绝,但看到对方热情的脸,还是接过来咬了一口,然后朝他竖竖大拇指。

那小伙子大大咧咧地问:“你是个哑巴?”

曲静深笑着点点头,那小伙子又切了条西瓜递他手里:“再给你,吃。”

一路上并不枯燥,听他们天南地北的闲扯,说城里人看不起他们农村来的,又说城里人有啥好的,咱农村没房子能自己盖,城里人行吗?

有人问曲静深:“喂,你是去哪打工回来的?”

曲静深掏出本子写道:“我上学。”

“哎,那大学生留在城里不挺好的嘛,回来干啥?”

曲静深笑笑,不回答。往往都是这样,在家里的人觉得外面好,在外面的又碍于生活习惯,有家回不得。

路变得越来越颠簸,两旁都是庄稼,偶尔会看到个小型加油站和小饭店。但牌子已经掉了色,沾了泥土,显得泥溜溜的。麦子已经长到小腿高,远远望去,绿的人神清气爽。

司机把曲静深放在他们村的路口,“小伙子你自己进去吧,我还要送他们,不然天黑前就赶不回去了。”

曲静深点头,付了钱,看着面包车开走。他记得他们村口有个小商店,现在还在,只是比以前旧了些。曲静深拿着所剩无己的钱,买了些营养品,空着手回家实在不像话。

曲静深沿着那条窄小的公路往村里走,有个骑摩托车的人老是跟他周围打转。曲静深抬着看他,他也看曲静深,似乎不太敢认:“你…你是那个小哑巴?”

曲静深笑着看他,那个小伙子赶紧刹住摩托车:“还真是!你上学回来啦?”

曲静深点头,这是跟他从小就一起玩的大强,有几年没见了。

大强特别高兴,“来,小哑巴,我带你回家呗,反正也顺路!…买了东西看你婶呢?”

曲静深不客气,拿着东西坐到摩托车后座上。

大强丝毫不吝啬地把农村人的热情发挥的淋漓尽致,“哎我问你,你找对象没?我前年结的婚,现在儿子都一岁多了。”

大强扭头看曲静深,曲静深傻笑,大强也笑:“哎哎你可一点没变,小哑巴,下回领个城里媳妇儿回来给我们看看!”

摩托车开的很快,驶过他熟悉路。路已经不是多年前的土路,他还记得小时候收庄稼正赶上下大雨,他家驴拉的车子陷进土里,他爹妈要费好大劲儿才能把车子推出去。

大强说:“正好,你等你叔家收完庄稼在走,在这里正好帮忙。”

曲静深说:“嗯…”

大强有点惊讶地扭头看他:“哎你会说话啦?以后可不能再叫你小哑巴了。”

大强把他送到他叔家的门口,脚支着地递给曲静深支烟:“抽不?成,你赶紧回家看你叔去,赶明儿我带着昊子他们找你玩哈。”

曲静深点头又摇头,他不会抽烟啊。大强把烟卡在他耳朵上面:“甭给我,回去给你叔抽。”大强说完骑着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曲静深站在他叔家的门口,手心里全是汗。他推开木头大门进去,他叔正在弓着身子喂狗,听到动静,扭过头来看他。

他叔比前两年更显老了,头发白了一半,真快成农村老头了。曲静深眼睛酸涩,带着哭腔喊他:“叔……”

他叔呆呆的看着他说:“孩子,回来啦?……”

曲静深狠狠点头:“嗯。”

他叔忙走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朝里面大声喊:“孩他妈,阿深回来了!…”他拍拍曲静深的肩膀:“回来就好,能说话啦?早知道叔当时就带你多去个地方看看,总比现在要好些。”

曲静深用袖子抹抹眼里的泪,他叔搂搂他的肩膀:“傻小子,哭什么,有两年没回来了吧?”

曲静深点头,他婶也老了,脸上皱纹明显多了,头上也多了不少白头发。

曲静深叫她:“身…婶…”

他婶看见他忍不住抹了把泪,“哎,阿深回来了,还走吗?”

曲静深没吱声,他叔家的弟弟现在在县城里上高中,还有一年多就高考了。

房子没有翻新,更旧了。屋里的灯光很暗,吃饭用的桌子是他叔自己做的,上面的涮的漆已经掉的七七八八。他婶给他杀了只鸡,晚上炖的鸡。他叔拿出二锅头,叔侄一边聊天,一边喝酒。

曲静深写道:“叔,我想在家住段时间,书已经读完了,毕业证都给发了。”曲静深去把包里的毕业证拿过来给他叔看。他叔小心翼翼地接过去,摩挲着那红本本,嘴里念叨:“真好真好…在家住着就成,不缺你吃的用的。”

那天晚上,他在他弟弟床上睡的。这屋里的灯泡不知道什么时候烧了,他婶只好点了蜡烛。曲静深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看着黑醺醺的房梁,有点想他爹娘。

他很小的时候,那会农村还没有电灯泡,晚上就点油灯。蜡烛太贵,他娘不舍得买。煤油灯很暗,只能照亮一小块儿地方。他娘不做针线活连油灯都不怎么点,吃过饭收拾完,就直接上床睡觉。

曲静深断断续续了做了一整夜梦,快天亮的时候被院子里的狗叫声吵醒。他叔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锯木头。曲静深起床去帮忙,他很久没干这种活,有些生疏。

他叔问他:“阿深你有什么打算?要不我托人去县里给你找个活?好歹是个大学生,没有找不上工作的。”

曲静深埋头锯着木材,如果他叔真给他找到工作,那铁定要留家里了。这本来不就是他的家吗?他还能去哪。

曲静深说:“叔…”

他叔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他:“嗯?”

曲静深继续叫他:“叔…”

他叔呵呵笑了:“傻孩子,你爹妈去的早,叔一直把你当自己儿子看的。”

曲静深不想再细想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他就只剩下这些亲人,要是哪天他们也没了,那真连落脚地都没有。

吃过早饭,曲静深跟他叔说,想回自己家看看。他叔给了他把扫帚:“好久没去打扫了,你拿着,能打扫就打扫点。”

曲静深接过扫帚,转了好几条小胡同,才在一个逼仄的夹道里找到他家大门。这几年有不少人家垫宅子或者修院墙,路变得越来越窄。

大门上的锁已经生锈,钥匙来来回回塞了许多次,才勉强拧动。门吱吱呀呀的响,落了曲静深一身土。曲静深进来后把大门关上,院子里落满枯枝败叶,没个下脚的地方。

曲静深拿扫帚狠狠扫了几把,可越扫烂叶子越多,有的已经烂到泥里,枯败的叶柄早已化成泥土。墙还是土墙,除了多了个大门外,其他的一切都没变。

堂屋的门掩着,靠近门一米远的地方有个狭窄的小窗户,上面糊的纸早就腐烂了,只剩下个黑乎乎的窗户衩子。曲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