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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怀里找到存在感。那个人让他在悬浮的荒谬世界里,安全降落了。只是,陈烬没有想到,他会继续沉下去。5第5章陈烬周五的课都在下午和晚上。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两点,抬头万里无云,天空有些晃眼。整个校园都浸没在雨后新阳的金色光芒中,空气炎热而透明。走过铺着红砖的拱廊时,陈烬竟然闻到了一种淡淡的苦杏仁的味道。他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苦杏仁的气息是不幸爱情的温热余味。太浪漫了。对于陈烬而言,那只是氢氰酸的气味,无色透明,含杂质,有剧毒。和其他人一样,陈烬浑浑噩噩地上完了下午的课,跟着较熟的两个舍友,章绪和齐鸣一起在食堂吃饭。吃完饭后,天黑得差不多了。三个人打打闹闹,又往教学楼走去。他们三人选了同一门课,课程名字长得令人眼花缭乱,到现在他们还记不全那门课的名字,只记得它大概跟历史沾边。授课的老师是学校的一位特聘教授,学术修养高,课也讲得好,因此他的课分外难抢,也不知他们哪里来的狗屎运,竟然有幸选上了。陈烬平时几乎不住在宿舍里,课是让章绪和齐鸣帮他抢的,他只负责上课。而章绪和齐鸣当初选课的意图则简单明了得多:教授特别好人,没有点名的习惯,就连作业也很少布置,一切点到即止,堪称完美。上课的阶梯教室在四楼。三个人从楼梯上来时,看见一个男生和殷野在楼道口拉拉扯扯,像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准确来说,是那个男生一直在拉着殷野,不肯让他走。而殷野几番挣脱不成,脸上明显有了怒色。眼看边上看热闹的围观者越来越多,章绪和齐鸣赶紧冲了上去,把男生和殷野两个人都分开来,拉到不显眼的角落。楼道里,陈烬的手臂几乎贴着墙,不自觉地停在了灯光照不到的暗处,耳边回响着明知每天都要对他说一遍的话:“陈烬,有事情,随时联系。”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指失控地颤抖着,在盯着屏幕数字键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不记得密码了。楼道这边很安静,因此,任何稍微大点的声音,都能传到陈烬耳朵里。“你离我远点,要不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殷野,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还说!”殷野突然吼了一声,吓得陈烬手一抖,手机险些掉了下去。“快给我滚!”章绪在一旁和气劝着:“哥们,你走吧,别死缠烂打了。”齐鸣也帮腔:“是啊,还嫌看热闹的不够多是吗?”过不一会,一个男生就急匆匆地从楼梯上下来了,经过陈烬身边时,与他对视一眼,带着点莫名的怨气,又接着往下走了。章绪:“算了,殷野,犯不着跟他们生气。”齐鸣:“是啊,他也没错,就是缠人了点。”“谁说的,”殷野甩开了齐鸣的手,咬牙切齿道,“同性恋是原罪,他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尤其是那些缠人的,他们应该去死!”“哎,你这也太偏激了——”“算了算了,齐鸣……”陈烬在楼道口默默听着这一段对话,体表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往下降。忽然之间,他感觉上方光亮处多了一个人影。抬头一看,是殷野。他双手插兜,嘴角挂着嘲讽的冷笑,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烬,故意问:“你说是吧,陈烬?”陈烬是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的。殷野深知不已,他纯粹是想让陈烬难受而已。果然,当他看见陈烬脸上浮起愧疚之色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殷野走后,陈烬才从楼梯边走了上来。齐鸣一见到他,就惊讶地嚷了起来:“天,陈烬,你怎么面色发白,还满脸都是汗。是哪里不舒服吗?”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探陈烬的额头,被陈烬给截住了。“没事。”陈烬没意识到,他连这两个字说得也是有气无力的。说完,他便往课室的方向去了。章绪和齐鸣相视一眼,无奈耸肩。开学的第一节课,往往都是学生最多的时候。偌大的教室里,满满当当都是学生。老师还没来,一片闹哄哄的,像极了掺进空气的碳酸汽泡。三个人找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刚一坐下,陈烬就在书包里一阵乱掏,手掌心早已汗湿。又来了,那种心悸作呕的感觉来了。他要赶在自己丢人现眼之前,先行麻醉自己的恐慌。光天化日不容宵小,而陈烬不允许自己成为宵小。他飞快地往嘴里塞了一片褪黑素,用书盖住脑袋,蒙头睡下。章绪和齐鸣瞅着他不对劲的状态,一脸担忧,但也没办法,只能在旁边帮着他打掩护。所幸上课以后,教授并不在意这些,整堂课都醉心于他的讲授中。而课堂氛围过于活跃,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片来。朦胧昏暗之间,陈烬半梦半醒,思绪好像飘浮在半空中。周围时而响起的笑声,仿佛远海涌上来的浪潮,漫过他的耳边,最后渗进他清醒的空隙。陈烬这一觉睡得有些久,等到他醒过来时,才发现已经下课了,周围的人正陆陆续续地从桌椅里面往外走。章绪和齐鸣两个人也不见了。他眯了一会眼睛才稍微清醒了点,脑袋发沉地收拾好东西,随后不知所然地沿着阶梯往下走。“陈烬——”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了陈烬一声。陈烬循着声音来源,朝讲台望了过去。他的视线本应该停留在喊他的章绪身上,却莫名其妙地略过了他,停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那是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士,留着一头细密浅色的短发,随意齐致地梳在耳后,露出一张不典型的亚洲面貌:五官立体,高鼻深目,独具一格的西方神韵。府绸布料的棉质衬衣穿在他的身上,熨帖而平整,沉稳得恰到好处,丝毫没有给人严肃古板的印象。他手里捧着一本书,书页翻了开来,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合上,封面似乎是漆红色的。高挺的鼻梁上是金属框边的眼镜,款式有些年头了,不过依旧没有掩盖掉他那双橄榄色眼睛的柔和光芒,以及他身上文雅的学究气质。陈烬看不出来他有多少岁,阅历与心态可以模糊人的实际年龄,这间接影响到了人的判断。但他至少比陈烬大。陈烬看了他多久,他就看了陈烬多久。直到陈烬将视线从投影仪的介绍页上移回来,他还在注视着陈烬,手里的书仍然没有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