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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者目力遥远,孟雪里透过黄沙,看见前方大约二十丈开外,已停着一艘浅青色云船,高挂青松风帆。紫烟峰主顺他目光望去:“那是松风谷,咱们船后,南灵寺、北冥山也都到了。”若从更高远的天空向下望去,无数艘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从不同方向聚集而来,悬停在辽阔无垠的瀚海大漠上空。六大门派乘巨型云船,中等规模的世家乘辇车,偶有几艘单人飞舟划过,是不知名的小门派到了。总有人能看到这一切,从前是站在云端俯瞰的霁霄。寒山弟子聚在云船甲板上,忽然头顶光线更暗。众人抬头,只见一片红色影子迅速飞来,像一朵红云。寒山的巨大云船,被这片这天蔽日的深红阴影彻底笼罩。紫烟峰主面露凝重之色,走向船头,望着红云朗声道:“境主圣驾光临,失礼了。”来者竟是天湖大境之主。众人惊讶不已,纷纷起身行礼。寒山剑修骄傲,对别派强者,即使是圣人,也只行半礼。胡肆没理会,他成圣之后,还是老样子。天湖大境之主站起身,在两位姬妾的服侍下披上一件外袍,推开窗门,瞥了眼下方空域中,密密麻麻的飞行法器,随口问道:“我弟妹在吗?”圣人垂问,自天而降。如滚滚雷声,久久回响。于是整片空域,各门各派的沉默寂静中,只听见他这句:“我——弟——妹——在——吗——”“在——吗——”孟雪里震惊无语。作者有话要说: 在吗?看看貂?孟雪里:……☆、第40章与霁霄或者明月湖的归清真人不同,胡肆着实不像一位圣人。他以圣人的身份,对人间修行界发出的第一声垂问,就像市井凡人推开临街的窗户,与隔壁邻居喊话打招呼。孟雪里真有点想走,勉强忍住了。昏黄的空域长久沉默,人们抬头向“红云”阴影望去,那是天湖大境之主的朱红宝船。忽而,一阵清风从天而降,吹得尘埃四散,天地间骤然清明。视野终于开阔,孟雪里向下望,越过空中形形色色的飞行法器,看见沙丘起伏,一望无垠的戈壁。瀚海果然名不虚传。众人哗然,只见红船边垂下数道白纱,两道纤丽身影翩翩落下,如九天玄女下凡尘,踏波迎风,向寒山的云船飘去。这两位貌美女子,是天湖大境之主的宠姬。蓝裙女子名作春水,绿裙女子名作秋光。春水温柔恬静,秋光明艳活泼,旁人看来宛如神仙妃子,境主二者兼得,左拥右抱,不知多快活。孟雪里却想,胡肆喜穿深红里衣,与这两人相处,正凑成红、绿、蓝三色,恐怕画面刺眼。两女落在甲板上,目不斜视,直径向孟雪里走去:“境主请孟长老上船叙话。”紫烟峰主上前两步,站在孟雪里斜前方:“二位仙子,敢问境主有何要事?”如此阻拦有不敬嫌疑,但谁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随便带走寒山弟子,总要给个说法。春水不答话,性格活泼的秋光朗声道:“当然有要事。剑尊仙逝之前,有礼物要赠道侣,乃是一对法器。一名‘厌雨’、一名‘倦风’。孟长老,您肯定知道……”她声音清亮,远远传开,不待愣怔的孟雪里说出‘我不知道’,已然继续道:“事关重大,还请您上船一叙。”众人神色各异。孟雪里微微蹙眉,什么‘厌雨’‘倦风’,剑尊的礼物不是寄存在亨通聚源的‘光阴百代’吗?怎么又到了胡肆手中?他说:“不会御剑,上不去。”目前这个高度,就是寒山云船的极限了。天空传来胡肆的笑声。孟雪里脚边开出一朵硕大红莲。花瓣层层叠叠舒展,像一簇跳跃火光。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心念稍动,虚空化物,乃圣人神通。孟雪里抬步踏上,又一朵莲花开了。他每步落下,新的红莲在眼前绽放,旧的莲花在身后凋零,像一层层台阶,送他一路上青云。众人心中称奇,圣人神通竟用来做这种事。但天湖大境之主,确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有人想,这么大排场,孟雪里不担心消受不起,折损福报?孟雪里却想,胡肆如果中途收手,自己从高空坠落,该如何腾转身形?朱红宝船如初升朝阳,船边云蒸霞蔚,景色瑰丽妖娆。春水、秋光从身后飞来,一左一右接引他入船。宝船极大,内蕴空间阵法,如一座庭院。孟雪里跟随两人,登楼穿廊,来到一间静室。室内青烟弥漫,却不是修行者常点的檀木静神香,味道更馥郁绮丽,像子夜幽昙。他们踩着清凉的竹席,绕过重重帷屏,终于见到胡肆。天湖大境之主坐在蒲团上,面对茶席,身披见客的素色外袍,盘膝沏茶,姿态安闲沉静,好像下一刻就要入定悟道。浑然不似方才胡作非为,肆无忌惮的模样。两位美人无声地退下。孟雪里略一行礼:“见过境主。”胡肆抬手:“坐。”孟雪里坐下便问:“敢问境主,何为‘厌雨’‘倦风’?”胡肆仿佛早料到他会开门见山、有此一问,悠悠笑道:“别急,喝茶。”孟雪里饮罢一杯。入口香甜如灵泉,回味微苦。胡肆道:“你不在长春峰中喂鱼,跑来这里干什么,荒漠可没有桃花看。”孟雪里笑了笑:“世人皆知,我为大比夺魁而来。我与道侣情深义重,自然要争取他的遗物。哪怕事不可为,也要尽力一搏。”胡肆摇头:“这种话,你骗骗别人就算了。我可不是寒山祠堂里那些蠢物。”霁霄真人祭拜大典当日,他的遗孀当众哭灵。其情状见者落泪,闻者伤心。孟雪里勉力镇定,却还是被逼出一点锋芒:“如何是骗?不为这个,我还能为什么?”霁霄曾为他求药,丹药是胡肆炼制的,以孟雪里知恩图报的性情,本该对胡肆充满感激。但他内心深处,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他初见胡肆时,仍是妖身,妖对危险有敏锐的直觉。胡肆对霁霄说,妖就是妖,野性难驯,你与此妖沾染因果,不妥。他就偏做出驯顺姿态,屡屡对霁霄表忠心。胡肆说他装模作样,讨好卖乖,只装得一时。他偏要沉心静气三年,让霁霄看到他诚意。然而就像山林间鸟兽变换皮毛颜色,时间一长,保护色渐渐变成本色。只有面对故友,比如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