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文学 - 耽美小说 - 春潮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11

分卷阅读211

    已经退无可退。

单凭一人之力,岂能敌得过帝王?

对於现在的商柔而言,牧晚馥只是象徵着无人能敌的强权。

再无其他。

商柔紧握拳头,为免抓伤牧晚馥而修剪得整齐漂亮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里。

他总算真切地明白,眼前的天子乃是奉天承运的帝王,自己从来也不过是身不由己的蝼蚁而已。

「陆萱,我很快会来陪你的。」商柔向陆萱抬起湛卢,认真地许下最深重的承诺。

陆萱闻言,只是仰起头来,微笑合起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他已经受了严重内伤,五脏六腑早就支撑不住,脸上也渐渐呈现着死灰。

商柔从未恨过一个人。就算太后侮辱他,闻萧伶欺负他,陆萱出卖他,他也不曾恨过这些人。

现在,他是真的恨牧晚馥。

恨他权力滔天,把每个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恨他为了一己私欲毁了自己的一生,让自己身败名裂,成为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

恨自已怎麽会如此深爱过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害得妻离子散,几乎与好友割袍断义。

「商柔。」牧晚馥突然轻轻地呼唤了一声,那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颤抖。

商柔不耐烦地回头看了牧晚馥一眼,眼神里再无深情厚爱,只有无尽的厌恶反感。

本来无比迷恋的红颜,在顷间化为骷髅一副,再也无法使商柔心动。

这冷漠的眼神彷佛刺伤了牧晚馥,他别过脸去,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睛却微微发红。

商柔捡起湛卢,然後提剑指向陆萱,澄亮的剑身倒映着晨光万丈。

他每个动作都异常缓慢,彷佛在等待着什麽转机。

然而一切早就山穷水尽,无力回天。

商柔凝视着陆萱的微笑。

剑尖在颤抖着。

下不了手。

就算这份友情中有算计的存在,但商柔知道陆萱还是曾经把他当成真正的朋友。

不同於牧晚馥彻头彻尾的冷酷,直到此时此刻还强逼自己杀人,陆萱是个常人,所以他会犯错,所以他会犹豫—

所以他在最後关头还是放过自己。

空气彷佛彻底地凝固,连宫墙外的杀伐之声也不复再闻。

僵持之间,陆萱似乎明白商柔的不忍,他运用所剩无几的功力冲破全身xue道,猛地跳起来,狠狠地往商柔的湛卢撞去。

长剑直直地穿透陆萱的胸口,剑尖从背後突出来的,顿时血花四溅,陆萱的一口鲜血全都喷在商柔脸上。

方代月冲破哑xue大叫着,闻萧伶蹙起眉来,牧晚馥则轻轻地眯起眼睛。

商柔双目迸裂,握剑的手发抖着松开剑柄,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已经被自己亲以长剑穿胸的陆萱,然而那淋个满脸的血腥却在说明着最残酷的真相。

过了半晌,商柔才回过神来。

「陆萱!」商柔撕心裂肺地惨叫着,他双手紧紧地把倒下来的陆萱抱在怀中。

「陆萱……陆萱……」商柔哭着不断摇头。

为什麽他总是在不断地失去?

老天爷在商柔年幼时就抢走他的父母jiejie,而自从他跟牧晚馥相遇之後,牧晚馥总是在抢走他身边的人。

小时候,商柔总是跟自己说,人力不能与天斗争。

但这十年之间却是因为自己的软弱,所以才会让牧晚馥一次又一次地夺走自己重要的人。

生离的,死别的,都是商柔无止境的妥协,任由牧晚馥不断地蚕食着自己的灵魂的错。

幸好,在最後一瞬间,自己清醒过来了。

可是陆萱还是死在自己面前,甚至死在自己手中。

自己醒悟得太迟了,迟了那麽多年。

陆萱勉强抬手抚摸着商柔血泪纵横的脸颊,轻笑道:「别哭,我总算……解脱了……商柔,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再还给你……」

他似乎还有话想说,手却已经无力地垂下来。

商柔眼前一片模糊,只感到胸口剧痛,喉咙里一股腥甜,一大口鲜血又吐出来,脑袋里昏昏沉沉,不自觉地摇摇晃晃着倒下来。

就在商柔陷入一片黑暗的瞬间,他感到自己往後倒在一个散发着茉莉花香的怀抱中。

商柔昏迷了很久,梦中出现了许多模模糊糊的黑影。辨不清容颜,听不清声音,却让他有种冲动想要接近。

当商柔醒来时,他正被关在一间柴房里,全身都以泡油牛筋被缚得严严实实。朦胧的阳光从天窗里洒进来,隐约可见周遭都是杂物,厚厚的尘埃乱舞着,使商柔打了好几个喷嚏,眼睛也极为疼痛。

到底现在是什麽时候了?自己昏迷了多长的时间?

他勉强睁大眼睛,总算看见眼前坐着一个衣衫简朴的男人。

商柔的脑袋里还是迷迷糊糊的,心里甚至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只是一场梦?还是其实他过去十年的人生全都是黄梁一梦而已?

他惘然抬头那个男人,这男人虽然衣着普通,却有种说不出的尊贵高傲。商柔认得他,他是陆萱的朋友,自己好几次也在陆萱的身边看见他。

陆萱。

商柔低头看着自己的衣着,他穿的还是跟着陆萱逃走时的衣服,本来雪白的丝绸长袍早就被鲜血染得几乎见不到原本的色彩,自己的长发也沾满一块块已经乾透的血迹。

都是陆萱的血。

商柔看着自己被缚起来的双手,就是这双手夺走了陆萱的性命。

他想起陆萱临死前的微笑—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流泪,但还是不自觉泪如雨下。

世间已经没有陆萱此人。

陆萱跟合和公主和自己的女儿一样,已经永堕幽冥之中。

都是自己的错。

「宠妃你醒来了。」那男人站起来,他从高而下俯视着商柔,冷笑道:「我还以为是什麽大美人引得牧晚馥如此倾倒,连你当着他面前红杏出墙也忍下来了。现在一看,也不过是个普通货色而已。」

商柔仰头看着男人,深深地皱眉—他不喜欢任何人这样称呼他。

「牧晚馥睡了你那麽多年,你知道他其实害死了你的妻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