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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上不断流血的伤势比起来,这点痛感不值一提。银雀喘息不止,脚步踉跄,若不是男人抓着他,他已不知摔倒几次。而在他们的身后,追兵的动静时近时远。失血过多的Omega意识开始恍惚,视线模糊不清,完全凭着毅力在保持前行。……他还不怎么想死。思绪飘摇间,银雀的脚尖忽地踢上地面凸起的树根。“啊……”一声极低的惊呼过后,银雀无法控制地前倾,撞上男人坚实的背。“少爷!”若是以往,千秋一定能接住他。可银雀不知的是——男人身上的弹孔同样在流血,他半边衣衫都被血浸透。这瞬间天地倾倒,千秋摔倒前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反身抱紧了银雀。高高在上的少爷莫名变得娇小,整个人都被男人护在了怀里。对方浸满血的衣襟贴在他的脸颊上,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此处是个不小的山坡,被千秋护着滚落时,银雀被耳边一声声结实有力的心跳拉回了神智。Part.14眼睛……好痛……痛,到处都在痛,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才能痛到如此地步。除了痛,身体的感觉就只剩下冷。那是种很难准确形容出程度的冷,意识在逐渐流失的冷。他们……在哪里?“呼……呼……”就在他即将睡过去的时候,男人粗重地呼吸声在他耳边响起,“少……少爷……”是千秋。他身边历任随从里,他最中意的一位Beta。如果发展顺利,今后他继承了成家,千秋就会改姓成,变成下一个成奂。“少爷……醒醒少爷……”男人在叫他。光是睁开眼,就几乎耗尽他所有的力气。月光从树丛的枝丫间落下来,待到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依稀能看见一些周围的环境——在他身边不远处,有具风干的兽类尸骨;再往更近处看,能看到腐掉的竹刺。意味不明的低吟自他嘴里流出,他右手边的男人激动地挪了挪手,却刚好碰到他的伤口。“嘶……!”“您有没有事……”男人急切道,“我马上想办法救您出去!您先等等……”“千秋……”银雀声音嘶哑,“冷静点。”他没办法扭过去头去看千秋,摔下来的时候大约扭伤了颈骨,现在只是稍微活动就能感受到钻心的痛。“这里是哪里……”男人说:“好像是个废弃的陷阱。”“那些人……”“已经有一会儿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千秋说,“他们应该找不到这里……您先别说话,保留体力。”他看不见千秋,但能听到对方悉悉索索的动静声。千秋肯定同样受了伤,听他凌乱的呼吸声就知道。这不是成银雀第一次身陷险境,但这是应该是最优待的一次——至少他身边还有千秋,并不算孤立无援。陷阱中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千秋忽然开口,竟语带哽咽:“是我没有保护好少爷,是我的错……”他说得恳切,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银雀太阳xue突突地跳,却在他的话语里微妙地得到了些安慰感。他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痛得叫出声,牟足了气力向右边转过头:“不是你的问题,别……别着急揽错。”——总感觉这次是真的会死掉了。他听得见自己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可即便如此,银雀仍有强烈的冲动,想看看千秋此刻的表情。…………男人一直看着他。血腥味混进甘草味中,哀艳绝伦。身体上的伤痛,对千秋而言不值一提;可在感受到手边银雀温热的血时,千秋眼睛发涩,不知耗了多大的气力才让自己的呼吸不那么颤抖。每一笔加诸在银雀身上的疼痛,都堪比在他心脏上插刀。这种感同身受来得无迹可寻,男人自认迟钝,着实不知因何而起。但感觉却确确实实,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他肋骨断裂,无法轻易动弹,只能看着他的主人缓缓转过头。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月光恰恰好洒在二人中间,照亮了千秋的鼻尖,也照亮了银雀的眉眼。那人头发散乱,粘着泥土和细砂,整张脸裸露在千秋眼前极近处,然而他的右眼……带着惊悚的裂痕。像破碎的玻璃珠那样,银雀的右眼睁得很圆,布满了龟裂。“您的眼……”“哈……”银雀长长地呼气,声音震颤得厉害,“怎么,吓、吓到了吗……”“……”“这就是,就是他们……”银雀的嘴唇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气若游丝道,“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那只右眼是玻璃义眼。为什么讨厌别人站在他右侧;为什么在车上碰触男人的手;为什么对右侧偷袭的人毫无察觉……因为银雀看不见。男人震撼得说不出只言片语。因为失血过多,银雀的理智在崩塌。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到自己异常的亢奋,却无法收束住。他就那么看着千秋,左眼半阖,右眼碎裂,记忆如江海之潮,铺天盖地地涌来:“我,哈哈……我可能要死在这里了……你好无辜,要给我陪葬……”他说:“我不怎么想死……”男人焦急地否决他的话:“不会的少爷,不会的……”“哈,哈哈哈……”银雀低低地笑起来,不知是否是情绪影响到了信息素的分泌,甘草的气味越渐浓郁,又涩又甜,“你不是想知道吗,他们从我这里夺走了什么……是眼睛,一只眼睛,用……就用那种……很尖的,很尖的刀,将整颗眼珠完整的剜出来……”啊,他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明明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银雀至今还能回忆起每一处细节,记得那座山、那座暗无天日的空屋。他被成家的仇敌绑架,关进了狗笼里。那些人借此想要挟成家退出官港承包的竞标。“……一颗眼珠,拿去给父亲证明我在他们手上……”而他的父亲拒绝了。银雀不知他的父亲看到那颗眼珠时作何感想,反正他看见时,只觉得恶心想吐。他在狗笼子里关了整整三天,最后得到了那把手枪——看守他的是那伙人中地位最低的家伙,也许他良心未泯,所以给了银雀这把枪,让他自己解脱。“我逃走了,趁他们开笼子给我吃饭的时候……”银雀已然不知道哪些是他说出口的话,哪些是他脑海中的内容,“把……把什么东西……塞在笼子的锁扣里……然后半夜……”失去一颗眼珠的Omega在山林中狂奔,狼狈不堪地回到成家。他的哥哥,他的父亲,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