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坦诚相待

    她转身走了几步，玄烨忽然叫住她：“小滚子，你过来。”

    魏宝儿回头，玄烨露出笑脸，从一只精致的食盒里拿出一碟点心，递给她道：“你在慈宁宫吃东西了吗？”

    魏宝儿摇摇头，接过点心，飞快地塞了一块到嘴里，狼吞虎咽地咀嚼。

    玄烨道：“嗯？我派人送过去的糕点你没吃吗？太后不爱吃这些，牠一定知道是给你的。我送了吃的过去，慈宁宫的人就不敢欺负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魏宝儿大口吃着糕点，眼睛里含着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玄烨笑道：“怎么哭啦？你想跟着我，是不是？慈宁宫的确不好玩，那儿有没有人欺负你？我也舍不得你，明天我就去跟太后说，还是把你还给我吧。”说着，拍了拍魏宝儿的肩膀。

    魏宝儿心道：“太后那个老毒物心狠手辣，小玄子却对牠很是体贴。如果我走了，小玄子对牠毫无防备，太后要害死她，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她心里激动不已，泪水糊了一脸。

    陶大媎说，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会杀我灭口。海嬷嬷说，我不能把你当朋友。太后说，我对你什么也不是。你是九五至尊，天子之身。我牠蝻蝻的出生伎院，是个彻头彻尾的市井无赖！不管我能不能把你当朋友，我魏宝儿在心里就是把你当作了好朋友！

    好，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要杀我灭口，我魏宝儿认了！大女人说什么也不能不讲义气！

    魏宝儿将糕点放回食盒，拉着玄烨的手，说道：“小玄子......我再叫你一次小玄子，好么？”

    玄烨笑道：“当然可以，我早就说过了，没人的时候，咱们和以前一样......你怎么不吃了？你要是想吃，就把食盒拿走吧。”

    魏宝儿流着眼泪道：“我知道，比武厅里的糕点，都是我喜欢吃的，是你命人放的，对不对？”

    玄烨怔了一下，点头道：“是啊。”

    魏宝儿心道：“好朋友才会分享食物，牠蝻蝻的，我今天赌一把！”她擦擦眼泪，说道：“我有一件事情，不能和皇上说，只能和小玄子说。你现在是小玄子，对么？”

    玄烨哪里知道她内心的天人交战，只以为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拉着魏宝儿一起坐在床边。

    魏宝儿问道：“你现在是小玄子，还是皇上？”

    玄烨道：“我现在是你的好朋友小玄子，不是皇帝。时时刻刻当皇帝，一个知心朋友也没有，有什么意思？”

    魏宝儿道：“那我就告诉你。如果你要砍我的脑袋，我也没办法。”

    玄烨道：“好朋友怎么能砍好朋友的脑袋？”

    魏宝儿吞了吞口水，道：“我不是小滚子，小滚子早就被我杀了。”

    玄烨大吃一惊，道：“什么？”

    魏宝儿于是将自己冒充小滚子的事情告诉她。

    玄烨笑道：“牠蝻蝻的，你说得真的假的？”

    魏宝儿道：“好朋友怎么能骗好朋友？”

    玄烨沉思片刻，道：“原来如此。”

    魏宝儿道：“什么原来如此？”

    玄烨道：“难怪你对宫里的规矩一点也不懂，一开始也有点其它地方的口音。我隐隐约约感觉你的身份有异，想着什么时候你自己告诉我......不过我也没太放在心上。”

    魏宝儿道：“你不怕我是仠细吗？”

    玄烨微笑道：“谁会派个大字不识的小孩子来当仠细？”

    魏宝儿心道：“小皇帝可真是牠蝻蝻的聪明。不过姥子我偏偏就是大字不识的仠细。”

    玄烨又道：“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要不要我赏你一个官做？多隆办事总不利索，明天我就让你做御前侍卫总管。”魏宝儿打消了她心里所有的疑窦，所以她就想给魏宝儿更大的官职。

    魏宝儿摇头道：“多谢你，不过我不能待在皇宫了。”

    玄烨道：“为什么？你要回扬州么？”

    魏宝儿道：“如果我再待下去，太后会杀了我的。”

    玄烨感觉有什么不对，道：“太后？牠为什么要杀你......”

    魏宝儿将那日太后与海金华的对话告诉玄烨。玄烨实在没想到，魏宝儿口里会说出这样的惊天大秘密。

    玄烨红着眼道：“你是说，我的母皇没死？”她高兴得从床上蹦起来，简直要发疯了，欢喜道：“我母皇没死，她在五台山！”她摇晃魏宝儿的肩膀，道：“明天咱们就去五台山，接母皇回来！”

    魏宝儿见她这么高兴，有点不忍心，但还是狠心将其余的事情也告知了她。她自己爱听书，回忆起太后与海金华的对话，连二人腔调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玄烨愣愣道：“我皇媎和母侍竟然叫牠害死了？”她一时间想放声大哭，一时间又有满腔怒火。

    待魏宝儿把太后如何害死荣亲王和端敬皇后，让先皇痛失爱女、爱侍，又害死玄烨的母侍孝康皇后和贞帝侍全说出来后，玄烨已经冷静下来了。过度的震惊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玄烨问道：“还有吗？”

    魏宝儿道：“顺治皇姥派了海乌龟调查，结果打不过太后，被打死了。这些事事关重大，我不敢乱说，所以今天才告诉你，你不要怪我。明天我就要走了，你一个人在这皇宫，可要小心点，尤其是不要相信太后。”

    玄烨抬头道：“你为什么要走？是害怕太后杀你吗？”

    魏宝儿低头继续道：“还有，太后身边其实有个女人，藏在牠宫里。她已经死了，是太后的师媎。”

    玄烨道：“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魏宝儿就将太后这段时间如何算计着要灭口的事情告诉她。

    玄烨皱眉道：“太后要杀你，你当我这个皇帝是白做了吗？如果我连好朋友的一颗脑袋也保不下，当初何必要你帮我杀鳌拜？”

    魏宝儿道：“是！”

    玄烨重重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不悦道：“下次谁想要你的脑袋，你让她来找我，听见没有？”

    魏宝儿捂着额头嘻嘻笑道：“我一个人打不过，咱们两个人一起。”

    玄烨道：“正是。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把你留在太后那儿了。小滚子，牠蝻蝻的，你真是不怕死。”

    她想了想，让魏宝儿去告诉多隆，撤了慈宁宫的侍卫，免得惹太后烦心。

    魏宝儿心道：“我把真相都告诉小玄子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玄烨却拉着她的手道：“小滚子，今晚你和我夜探慈宁宫。”

    玄烨定定地看着她，魏宝儿说不出拒绝的话，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