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文学 - 耽美小说 - 功德簿·星海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乍然看去,好像一尊尊雕像或者尸体。

这里没有吆喝,也没有讨价还价的声音,街道上行走的人很多,但都如那些摊主一样,沉默得像会行走的尸体。偶尔看中什么东西,就蹲下来和摊主低声细语几句,有的甚至不会说话,只是快速地打几个手势,达成共识以后就交易完成,如果交易没有成功也不会纠缠,而是安静迅速地离开。

乔飞想起巴巴鲁在跟他们介绍中心城的时候说过的话——城里自然是有那种大型而正规的商场和各种铺子的,那些都在几大势力的庇护下,等闲不会有人生事。那里有狱星最好最全的商品,自然价格也是不菲。一般人如果手头不宽裕却想买价值比较高的东西,就会到黑市来找找看;或者有人想要出售什么东西,也会在黑市随便找个地方,摆个小摊子,静等客户上门。

黑市的人很多都是以物易物,买到假货的几率相当高,有时一不留神,被捅上一刀然后抢走全部身家财产的事例也并不少见。因此为了防止被人看出深浅然后趁机抢上一票,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将自己的真实面目隐藏在黑暗中。

但容远并没有这么做,乔飞自然也没有。他能感觉,在那安静的黑暗中,有多少不怀好意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打转。

不过,在这种地方暴露真实相貌的人不是傻瓜菜鸟就是超级强者,在没有摸清楚他们两人的实力之前,也并没有哪只黑暗中的老鼠会贸然出手袭击。

“你今年多大了?”容远忽然问道。

乔飞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他回答说:“十六。”

“是在狱星出生的吗?”容远问。

“是。”

“父母呢?”

“我没有父亲。”乔飞说:“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容远没有问他是怎么长大的,他对少年的过去不感兴趣,看得出来,乔飞自己也并没有把过去放在心上,不管是苦是痛,那都是已经发生过且无可更改的事了。他们看重的是现在,着眼的是未来。

“米亚跟着我,是因为她不敢相信其他人,知火是想要更好的生活,奥科托想要找机会获取更大的利益,米歇尔想要试探我的深浅,乌尔维斯想要到这里找他的女儿。”容远说道。

听到容远对每个人的心思都洞若观火,乔飞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静静听着。

“每个人跟着我都有自己的目的,你呢?你想要什么?”他听到容远这么问。

“想变强。”乔飞不假思索地说。

“变强做什么呢?”

乔飞茫然:“一定要做什么吗?”

听他这么说,容远便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些天里,容远所有接触过的人当中,乔飞是跟他交流最少的人,也是最特别的一个人。

到狱星的人,无论是刚来不久的,还是已经在这里生活多年的,无论是像黑风、乌尔维斯等内心还存在一丝温情和道德的,还是想基贝兄弟一样残忍到失去人性的,无论是像知火一样用尽所有筹码去博取更好的生活的,还是像奥科托一样游戏一般对待人生的,无论他们表面有多少巨大的不同,但有一样东西一定是相同的。

那就是绝望。

对未来,对自己的人生已经失去了一切的希望,痛苦到麻木地生存着,也许已经麻木到他们本人都已经无法察觉,但那种绝望感始终笼罩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怯懦,也让他们疯狂,因此便比正常世界的人们显得更加极端。

或许是因为他们曾经身在天堂,所以在坠入地狱的时候,才会更迅速地堕落。

话说回来,在经历过这种落差以后还能没心没肺继续保持乐观的,可能只有那种脑容量小到需要定期将过去的记忆清除缓存的超级笨蛋才能做到了。从这点来说,白乐的天赋真可以称为得天独厚。

但乔飞是不一样的。

他的眼中有希望。

只要今天比昨天好一点,明天又能比今天好一点,他就始终是平静而满足的。

对其他人而言,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煎熬,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忍受这种人生,只是不愿意就这么去死罢了。但对乔飞而言,只要能活着,就是一件高兴的事,他的内心并没有那么多的怨愤。

在此之前,容远只见过一个和他相似的人——就是那个叫叶子的男孩。

虽然对叶子只是惊鸿一瞥般的相遇,但容远从那个男孩身上能看到很多和乔飞相同的特质,比如坚韧,比如执着,比如对生存的无限渴望,和对自己本身无所谓的态度。他们就像未经打磨的无色钻石,看着并不起眼,但纯粹至极,也坚硬至极。

这或许是只有在真正的狱星人身上才能看到的一种特质。

因为本身就在地狱出生,在地狱成长,所以他们对于外界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多向往和怀念。因为从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和平美好。道听途说的那些描述,也许就像是神话故事一样虚无吧?所以才能平静地接受自己身上的一切厄运并将之视为平常,忍耐所有的痛苦,目光不会落在遥远的天堂,而是始终注视着脚下的土地,一步一步,踏实坚定地前进,把自己打磨成一把藏鞘未出的宝剑。

这样的孩子,如果在帝国的军校,那将会是所有軍队打破头都要抢的人才吧?

想到那样的场景,容远心里便觉得很有趣。他扫了一眼乔飞,少年始终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存在感却稀薄的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没有让容远感觉到任何私人领域被触犯的不适感,容远心里更满意了一分,又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牺牲就没有获得,想要得到什么,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你想得到力量,那你能给我什么呢?”

乔飞没有犹豫地道:“什么都行。”

“一般而言,会说这种话的人,也是什么都没有的人。”容远道。

乔飞闻言,没有辩解。在他看来,说多少好话都是虚假的,只要做就行了。

容远走到一个矮小的黑影前停下来,低着头,目中透出微微的怜悯。

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四肢枯瘦如柴,显得他的脑袋又大又圆,本来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只留下两个狰狞的黑洞,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有的地方已经溃烂化脓了,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男孩光着身子跪在地上,伸出十指残缺不全的小手,安静地等待着不知从何处能够得来的一点施舍,半晌都没有挪动分毫。在他左手腕上缠着一小圈会发光的藤叶,这也是他身上唯一的光源。那一点细碎微弱的光,即使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都很难引起人的注意,就跟它的主人一样,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等待死亡。

乔飞走上前,把藏在怀里的一块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