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文学 - 言情小说 - 玉烛寺佳人录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一切都变得陌生。

“吃饱了吗?”

只有凌慕云还和之前一样。

唐云羡点点头,她真的饱了,什么也吃不下,巨大的满足感让她脑袋发沉,里面却空空荡荡。

“你啊……养大了不像是当走狗的脾性,可惜了。”凌慕云像跟她说话又像自言自语,“我就不送你回南城了,回去你也是挨饿,不如和我走,去能吃饱饭的地方,你来么?”

唐云羡听到吃饱两个字赶忙点头。

“把你卖了我看你都愿意。”凌慕云叹了口气,“眼下有两个地方我能送你去也保你都吃得了饱饭,可我这人在这样的大事上总是选错做错,你自己的命还算你自己选,一个呢是跟着我,一个我把你送到别的安稳地方。”

唐云羡根本不理解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她茫然的看着凌慕云,“哪个能吃得最饱?”

凌慕云气得敲了一下她的头,但一点也不疼,“吃吃吃!就知道吃!”她语气虽然有愠意,但还是无奈一笑,“算了算了,你这样的命活到现在已经不易,哪能想明白我如今都想不明白的事,这样,我们让老天决定。”

她拿出一枚铜钱,“万岁恒昌这一面朝上,你跟我走,国泰民安这一面朝上,我送你走。”她说完深吸一口气,极为郑重的将铜钱抛入空中。

铜钱飞得高落得快,砸在桌上又顽皮跳下,滚落地面,最后居然顺着地砖的纹理一直滚出了门。凌慕云起身追了出去。

唐云羡乖乖坐在原位等,可她等了半晌,仿佛雨都等的小了,凌慕云才从门外重新进来,走回她身边坐下。

“你跟我走。”

凌慕云垂着眼帘,一点也不像喜欢这个天选的结果,但语气却毋庸置疑,唐云羡点点头,反正都能吃饱饭,她哪个都无所谓。

她们走出食肆走进雨里,爱说话的凌慕云一直沉默着,她们越走越往北,街市和行人全都不见了,两侧夹高的青墙显得行人都很渺小。

“你有名字吗?”凌慕云在漫长的沉默后突然问。

“唐云。”

“我名字里也有云字,可你这也太简单了,将来殿前待令叫起来实在没气势,不行,改一个。”

“那你改吧。”

凌慕云拉住她的手一停,“你还真是,给你饭吃什么都行,名字也能改,以后不行,以后你要有点脾气,不怒自威懂吗?下巴抬起来!”

唐云羡乖乖抬下巴。

凌慕云笑得舒展,很快又陷入认真的思索,”前两天重华宫夜宴,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作了首诗,有两句我记得清楚,是‘孤云惟我羡,敢覆月明光’,不然这样,我不乱改你的名字,在你的云后加个羡字,唐云羡,怎么样?“

”嗯。“唐云羡,她默念了几遍,觉得区别也不大,怎么样都好。

凌慕云夸张得叹口气,恨恨说道:“人家小小年纪就能吟诗作对,你呢?就知道吃!”

这话确实伤人了,会吟诗作对的人想必没有饿过肚子,而她一样饿肚子长大的人自然不会吟诗作对了,唐云羡心里被什么搅动着,她从没吃得这样饱,也从没有过这般滋味。

“那你该收她当徒弟。”她踢飞了脚边一个碍眼的石子。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凌慕云笑得眼眉都弯下来,她本来是明艳光耀的美,这样笑起来却亲切温柔,“就是这个脾气了,以后要这样和我讲话,”

她们很快到了要去的地方,这里很奇怪,极气派的大门里,确是通往地下的入口。

凌慕云又拍了拍她的头,“可惜,是个雨天,否则该让你看看阳光再下去的。”她声音低得快被雨声压过,唐云羡还没问她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就被凌慕云推着往前走了一步。

“别回头。”

唐云羡听了她的话,走下地宫,没有回头。

第20章

“你……你的名字……”清衡听完之后满脸震惊语无伦次直摆手。

“我名字怎么了?改都改这么多年了,凑合叫就是了。”唐云羡没想到自己的故事里最惹人注目的居然是这个名字。

“不……不是的,不是你的名字不好,是那首诗,凌大人念得那个……是当年重华台夜宴我写的……”

唐云羡愣了,“我师父拿你的诗给改名字?”

“这诗细读其实粗陋极了,是我小时候不懂事写的。”清衡让这巨大又奇妙的巧合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曼声道:“那时太后还是皇后,圣上病重,她独自主临重华台夜宴,野心人尽皆知,命群臣携家眷前来也无非是想广立威仪。按照往年的常俗,原本赋诗赏月该是朝臣所作,再由监书令记录成册。直到那一年太后独自主持这样的大宴,她非但不让群臣赋诗,反而让他们的家中的女儿来登台咏月。”

“她这样是想借着抬举女子的地位替自己立威,再加上……”唐云羡冷笑两声,“这么多出身卓越的女孩,怎么也有几个能去玉烛寺替她卖命。”

清衡眼帘垂低,轻叹一口气,“是的,可那时并无人意识到,大家只觉得太后离经叛道,一些心中明镜的朝臣是敢怒不敢言,另外一些且盼着这样的时机,还有的以为这是太后要给太子择妃,跃跃欲试。我父亲其实并未想那样多,他是个孤高傲岸的人,除了忠君爱国以外便是以教养出哥哥与我为荣,他没有什么私心,只是觉得才华和抱负偏要让人知道才算不负,于是也让我试试看。”

清衡在雨中站起身,她看着雨雾弥漫的湖面,黏滞的潮气像是会被她邈远的目光穿透,唐云羡不自觉也抬伞站直了。

“流火星天畔,重华瞰帝乡。孤云惟我羡,敢覆月明光。”清衡轻声念出了完整的诗句。

“你不是第一名都对不起我的名字……”唐云羡觉得这诗不像清衡自己说得那样不堪,她不善文辞,但也能领略其中的意味,“别人一定只是单单咏月,可你写的是看起来扫兴但又不拘一格的流云,在大家登高赏月的好日子竟然敢遮住月光。太后这样的人听到这首诗,一定是觉得很合自己当前的心境抚掌称快。”

许久,清衡才缓缓开口,“这些年我常常会想,如果我不是那一日咏月夺魁的人,如果我没有出这个风头,会不会我的家人就不会遭难,我父亲母亲不会枉死,我哥哥不会惨遭折辱而亡,我自己也能继续原本的生活,和我的家人一起过平安恬淡的日子……”清衡这样克制的人,眼泪也隐忍到极限才溢出落下,手页捏成了拳头,安静平和如她也会恨,恨自己,恨太后,恨这世道无常夺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唐云羡没有感同身受,但能理解这份恨意的深切。

“太后曾经对我师父和其他一众玉烛寺人说过,她要为天下女子开先河引荣光为不可为之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