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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船价呢?”他话才出口,霎时又愣了愣。只见少妇瞥他一眼,道:“想明白了?既恢复了船价,众人南渡,人证物证俱无。便是官府来人,又查甚么来?”秀才这才舒了一口气,庆幸着自己小命可保。商人遂向少妇道:“也罢!听你所言,那人自称‘下官’,行动又很是谨慎,还怕说漏了嘴,以‘本官人’掩饰‘本官’。如此细枝末节,面面俱到,十有八九是真的。况且,那折手令,总是做不得假。”他叹了口气,又道:“船夫的钱已然分过,咱们也分一分,就此散了罢!”众人自然乐得如此。分过钱,也都紧忙着四散奔逃。唯有那少妇留了下来,久久不愿离去。只听她道:“哥!自干这件事起,咱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论你去何处,是生是死,我都跟定你了!”商人闻言,忽抬起头看着她,只猛一拍大腿:“好女子!既如此,与我一同北上罢!”“北上?”少妇不解,“北边金人作祟,怎生敢去?”商人笑笑不答,只说他自有办法。少妇虽不明白,却也不曾多问,只将他当作依靠,自有一番信任。商人自是知晓,从前的开封府尹已然被俘北上。只是如今出了这手令,也不知是新官上任,还是那小子有意行骗?只是,不论真假,那些船夫是经不起吓的。他们一掣肘,这盘棋也就崩了!商人暗自感叹,心下自有不杆。他又思及适才撞他之人。若真是行骗,这手段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自然是极高明的。商人心中一抖,只怕日后与那人,还有一番斗智斗勇!☆、第三十八章扬州慢10次日一早,柳花渡口依旧人山人海。众人拥挤着登船,比之往日更甚。奇怪的是,一切果如陈酿所言。船价一夜之间大降,船夫们待人的态度亦好了许多。从前,他们只怕船上装多了人,今日却一味地硬塞!张婆子与老汉一家皆背着包袱行李,满脸的不知所措,在人群拥推下,也亦步亦趋上得船来。七娘跟着陈酿,立在船头,思及昨日之事,只觉恍然似梦。几人不过故意露出些端倪,那群骗子也太不经吓了!好歹也是有千金行骗的胆量,怎的一纸不知真假的文书,就唬得人落荒而逃?七娘看向陈酿,自昨日事毕,他倒也不曾多说什么。只是,她知道,陈酿心中定有别的思虑。七娘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袂,问道:“酿哥哥,你说,咱们不过蜻蜓点水的一计,怎的就成了?我有些想不过来。”陈酿侧头看着她,只含笑道:“人心便是如此,要他自己生出的疑虑,才能越想越疑。咱们若露太多,反倒显得刻意。”七娘仔细听他说话,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酿哥哥的话,虽也不错,但七娘总觉着有些太容易了!渡船在河面游走,与柳花渡渐行渐远。船头的风越发大了,却依旧温和暖软。七娘微蹙眉头,还在兀自思索。忽一阵风过,只将她的束发带吹起。陈酿笑了笑,伸手替她理过一回,只道:“且莫多思了。你看,眼前春波粼粼,正好赏玩一番。不如,蓼蓼赋诗一首?”七娘一愣,忙仰面望着陈酿。才过了渡河这一劫,他怎的又端出先生的架子,向她要功课呢?七娘撇了撇嘴,只道不依:“说什么春波粼粼,夏日还苍苍,冬日还茫茫呢!酿哥哥不过是想诓我赋诗,继而嘲笑教训于我。蓼蓼才不上当呢!”她背过身去,转而一笑,又道:“我不似那几个胆小的骗子,酿哥哥一句话,便入你的套来!”说罢,七娘遂倚在船头,手指绞着腰间绳绦,不时抬头看看陈酿。陈酿忍俊不禁,只由着她任性。若在从前,她这副情态,自是日日可见。可眼下,经了那等变故,这般的谢七娘,已是太难得了。他一时有些不忍看她,只转回头,目光随春水流连到很远的地方。其实,七娘方才的对昨日之事的疑问,并非空xue来风。她已有所感知,只想不透彻。所谓疑人自疑,不过是陈酿敷衍的说辞。有些话,他不愿说与她听。有些事,他亦不愿她多费心忧思。那个骗局,看似环环相扣,无甚破绽,实则关窍在船夫。一旦船夫吓退了,整个骗局也就荡然无存。不论商人一伙如何花言巧语,南渡之人总是为着坐船。故而,陈酿举重若轻的计策,吓的本不是商人一伙,而是船夫。那些船夫,从前本是贫贱之人。他们的心思,能赚一贯是一贯,自不会提着脑袋来卖命。吓撤他们,也并不难。但对于商人一伙,陈酿却存着些疑虑。能行这等骗术的,无不是利欲熏心之辈,又岂会如此容易,便舍弃这经营许久的“生意”?那少妇去后,怎的也需再派人来打探一番!陈酿本已想好,若是夜里来人听墙根,该说些什么话。谁知,他与七娘等至四更天,却依旧不见半个人影。此一怪也!二来,铺了这样大的盘,骗得千金之数,绝非几个江湖小骗能做到!要么勾结了官府,要么,是背后有不小的势力。若真如此,他们自不必怕开封府的手令。在船夫打算恢复船价之时,他们必会盘桓几日,以作游说。故而,陈酿同村里人嘱咐,要紧赶着南渡。这是防着他们反应过来,再次高涨船价。可今晨才至柳花渡,陈酿便仔细瞧了。莫说盘桓,那伙人不知何时逃窜,竟然俱不见了踪影。此二怪也!思及此处,陈酿只沉沉叹了口气。自然,这件事还有另一种可能。正是他不愿说与七娘知晓,却又不得不为之费神的可能。这行骗之人,或许与金人有关!至于是金人细作,或是有甚利益牵扯,便不得而知了。如此看来,他们这般行事,并非为了钱财,故才舍弃得如此干脆。又因与金人暗中牵扯,他们自不愿同官府有甚关联。故而,见着开封府的手令,为谨慎计,不论真假,皆当避上一避。陈酿又深吸一口气,若真是金人,此事便麻烦了!他们在此处有人,别处未必没有!不多时,只怕随着船价高涨,各渡口的物价亦跟着上涨。况且,因着此事,财富积少成多,金银大量流入金人手中。到那时,不必兵戎相见,仅以行商之术,便能扰乱大宋经济,逼得宋廷做出更多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