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粉碎
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个女孩，她叫郁可。郁可留着黑长直发，较长的刘海遮住眉眼，低着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苍白，看起来有些阴郁，。 “喂那个谁，饮水机旁边那个。” 一个鸡公头男的坐在课桌上，抬着下巴朝郁可说话，语气里带着恶意，围在他身边的几个男生都挂上戏谑的笑容。 郁可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说的就是你，四眼妹。” 那个鸡公头一出口，周围笑声更大了，里面还夹杂着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 “人家听了好伤心啊……” 坐桌上的鸡公头把矿泉水瓶丢到郁可身上，“给小爷接瓶水。” 郁可好像习以为常了，捡起地上的瓶子接满水，送过去。 “哎你之前不是喜欢她吗，怎么现在对她这样。” 鸡公头周围的男生小声问。 鸡公头嗤笑一声，“谁会喜欢一个四眼妹啊。” 郁可毫不在意的转身回到座位上，从课桌里掏出一个本子，在鸡公头的名字旁边的正字又添了一笔。 “郁可，老师找你。” 合上本子，郁可从教室出来。经过楼梯间时，一伙人毫不避讳的在吞云吐雾。 烟雾缭绕中，郁可极快的扫了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少年一眼，他的眉眼在烟雾里也格外凌厉，一瞬间心跳有点加速。 郁可匆匆移开了视线，快步下了楼。而那伙人里有几双眼睛一直盯着郁可离开的背影。 从老师办公室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不速之客——她后妈的女儿，郁兰兰。 郁可父亲宠爱后妈，这个女儿也一起跟着受了不少宠爱，从而恃宠而骄，忘了主次，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在家里排挤郁可，在学校里也想方设法的欺负郁可。郁可不想和她纠缠，把她当成了空气，从她身边走过。 “郁可！郁可我叫你你没听见吗？郁可你给我站住！” 见喊叫没用，郁兰兰追上来用尖利的手指抓住郁可的手臂。 郁可面无表情，只说了两个字:“放手。” 不愧是黑帮老大的亲女儿，即使面无表情，眼神却很吓人。 郁兰兰有些被吓到了，但也不怕她敢对自己做什么。还是要嘴硬，竖起眉毛。 “我就不放，是仇越要见你，你给我过来！” 听到仇越的名字，郁可任由郁兰兰将她拉走。郁兰兰将她带到了一个废弃的男厕所，厕所门是关着的，可以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有郁可最为熟悉的仇越的声音。 郁可有些犹豫，迟迟没推开门。郁兰兰抱着手臂，抬抬下巴，眼神带着一丝挑衅。 “进去呀，你不会是怕了吧。” 郁可推门进去，浓重难闻的烟味扑面而来，郁可被呛得直咳嗽。 “呦来了，告状精。” 一个公鸭嗓的男的靠近郁可，用手推她肩膀，把郁可猝不及防推的踉跄一下。 废弃厕所里聚集着另外三个男的，都狞笑着看着郁可，郁兰兰在最后面啪嗒一声把门锁上。 现在的情势有些不妙，郁可就像一只落入狼群的小羊。 她察觉到不对劲，冲到门口一把将郁兰兰推到地上，郁兰兰尖叫一声。 “死贱人，竟然敢推我，你们还不快上！” 闻言，几个男的冲上来，郁可的手还未碰到门把手，被人从后面抓住头发，拖着往里走， 郁可痛呼一声，抓住自己头发根部减轻头发被拉扯的痛感。 那人一直将郁可拖到了厕所中央，把郁可重重甩在地上，郁可手脚着地的摔在了一个人脚边。 郁可抬起头，发丝凌乱，被薄荷味的烟扑了满脸。在这一片混沌的难闻烟味里，仇越的味道格外清新好闻。 仇越自然的蹲下身，和郁可之间的距离很近。 “是你向老师告的密？” 郁可不明所以的摇头，郁兰兰立刻出声了。 “就是她，她还在装傻。我刚才明明看见她去了老师办公室，这么频繁出入老师办公室，肯定就是巴结老师的告密者。” “我们上次在校外和隔壁学校打架是你告的密吗？” 郁可摇头，突然被身后的男的抓着头发，被迫抬着头，不得不直视仇越的眼睛。 “可是你看到了啊。”仇越站起来。 郁可在一次跟踪仇越的路上，不小心看见了他们聚众斗殴。那次聚众斗殴被一个人告密，捅到校长耳朵里，仇越和他的小弟们都被学校处分了。 郁兰兰扭着腰走到仇越身边，抱住仇越的手臂，抬头和他撒娇——她现在和仇越在谈恋爱。 “越哥，我这个jiejie呀就是嘴硬，但她真的非常喜欢告状。在家里也总是在爸爸面前说我和mama的坏话。” 郁兰兰故作委屈的撅着嘴说着。 听着她颠倒黑白的话语，郁可眼神越发的冷，暗暗握紧拳头。 别人看见她的表情，笑了一下。 “呦，还不服呢。老大我看就是这个小贱人告的密，除了她也没人看见我们打架了。”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仇越盯着郁可，轻声问，眼睛已经危险的眯起。 郁可没说话，她不想说出原因。 见状，仇越挥了挥手，三个小混混走上前来，压着郁可跪在地上。 一个踩压着郁可的脚，一个反剪她的双手。 还有一个扯着郁可的头发让她抬起头，转身对郁兰兰说:“大嫂，这个小贱人就交给你来掌嘴吧。” 郁兰兰像是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面目狰狞，哪还有半分之前弱小可怜的样子。 啪啪啪，她连扇郁可三个耳光。牙齿磕破了嘴角，流出了血，郁可苍白的脸上立刻浮现了鲜红的指印。 即使如此狼狈，眼神还是不屈的，恶狠狠的瞪着郁兰兰，郁兰兰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恨得直痒痒。 又连扇三个耳光，郁可的脸无力的垂到一边，耳边是这些人恶心的笑声，听得不太真切，她感觉到了耳鸣。 双手越握越紧，被刘海遮住的眼神愈发的狠戾，她就快忍不住了。 突然脑海里响起她母亲的声音——要做一个好人。 “要做一个好人。”郁可默念。 “你说什么？” 公鸭嗓又出声了，还以为郁可在说他们坏话，瞬间火冒三丈。 “兄弟们上！今儿个不打死这个小贱人不准停手。” 说完，郁可就堕入了无尽的深渊，被脚踢到胸部生疼，踢到肚子胃里的酸水上涌。 她只能双手护着头，嘴里不断默念:“要做一个好人，要做一个好人……” 公鸭嗓见她越发的起劲了，他命令身边几个混混下手更狠，郁可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无力的眼神瞟到了靠在墙壁上抽烟的仇越，他没有丝毫触动，就好像是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表演。 那一瞬间，郁可感觉自己的心不会跳动了。 郁兰兰倒是没轻易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得抓住了仇越的手臂。 就算她很想要郁可死，但也不能真的让她死在这里，回家也不好交代。 “越哥……” “停手。” 仇越说了一声，公鸭嗓最后重重又踢了一脚郁可才停下。 “走了。” 仇越带着他们离开了，只留下郁可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口腔里充斥着血水，她还是一直重复那句话，好像陷入了疯魔。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还能保持理智，不成为一个坏人。 她一直注视着仇越离开的方向，眼神里再也没有之前看见仇越的光了。 他曾经救她于水火，现在却亲手对她施暴。她曾经将他奉为神明，他却亲手将这梦碾碎。 母亲，我不想再做一个好人了。 平静下来的眼神里看不见害怕，只有那如死灰般让人战栗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