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知错了(重要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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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卿夜走出院门,又往身后布了一重结界,怔怔地盯着装饰屋檐的琉璃瓦。 日头照着瓦片,金芒滑顺顺地从屋檐掠去。他盯着屋檐,似乎什么也没想,手揪了一下胸口的衣襟,揪住,揉散,好好一片布料,快被他戳出几个洞。 是了,青竹还在议事阁等他。 也得让萧何旭来诊脉,又不知得花多久才能养起来。 一口气憋在胸腔叹不出来,意兴阑珊。剑修往议事阁走,没有御剑,只是想多给自己点时间思考。 牡丹开得愈发胜了。 流光划过,兰杜薇身形一顿,惊得破了音:“寂雪仙尊?” 远处看不觉如何,近看了,剑修身上简直魔气冲天,眼角鲜红似染血,浓黑牡丹纹了整片左脸,黑纹绵延至脖颈,没于衣领之下。 女修吸了一口气,手扶上剑鞘:“仙尊,敢问俞姑娘在哪里?” 他微微抬眸:“自然在院子里。只是你进不去,也不能进。” 兰杜薇嘴唇翕动,半晌,深深看了他一眼,神情发狠:“仙尊,你已入魔。” 商卿夜摸了摸左脸,神情漠然:“入魔又如何?” “你把俞姑娘怎么了?” 怎么了?剑修碰了下心口,那里失了往常的知觉,不晓得在翻涌什么感情。 “人死不了,你不用担心她。我正要去见你师尊,还需请萧何旭一同会诊。”商卿夜恹恹地瞥如临大敌的兰杜薇一眼,“怎么?若是我想将你们镇魔书院屠个干净,你以为凃玥一棵摸鱼千年的老柳树,能拦得住我?” 兰杜薇咬牙,到底松下肩膀,拱手行礼:“……是乐惟冒犯。” 如果不是几月相处,她是真不想掺和这些破事。原本对仙尊存的旖旎之情,这下真的彻底消散了,兰杜薇恨不得学她的好师弟,往脚底抹一层油,赶紧跑了了事。在书院内呆太久,是时候出去除魔卫道了。 瞧着兰杜薇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商卿夜嗤笑一声。没出几步,又陷入一片忽起的冰雾。 他沉下脸:“装神弄鬼。” 一剑风起,迷雾渐散,一方雾气凝成的水镜伫立面前。镜面平滑如冰,纤毫毕现,剑尊的影子倒影在里面。 外面无风无光,一截玄色衣摆却悠悠摆动,倒影与剑尊一模一样,只是开到荼蘼的魔纹牡丹,绽放在来者右脸。让那副本就美得令人灵魂震颤的容貌,多了三分蚀骨魔性。 商卿夜面色古井无波:“心魔?真是许久不见了。” 心魔叹了口气:“你既是我,我既是你,何谈什么见不见的。” 道基濒临破碎时心魔应感而生,然而在无尽的轮回中他也倍感厌倦,都是天道的玩物,与其彼此倾轧,不如合为一体。到后面,有些无从说起、更不敢说与旁人的话,商卿夜会唤他出来,使秘密不至于日复一日埋在心底腐烂。 “你特意耗力出现,应当是有话要说?直说罢,我时间不多。” 水镜中那张与他完全一样的面孔微微抬起,目光悠远深沉,说出的话语毫不客气:“你怎可负她?” 商卿夜简直要被自己气笑了:“我负她?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我怎么看待俞霜的么?我与青竹废了多少功夫才将她经脉温养通畅,还来不及重塑根骨,她这一着,一切重回原点,不知浪费多少心力!不过训她两句,冷她片刻,吃个教训罢了。” “非亲非故,亦非恩师,你凭什么训她?”心魔轻道。“所谓不教而诛为虐,你把这话告诉过她么?你问清楚因由了么?她按照自己的法子在努力,你可好好教过她么?” 商卿夜张口欲言,但镜中倒影不给他这个机会:“你借她炼化媚骨进阶敛真,现在如此行事,与她过往里的那些人何异?” 剑修瞳孔一震:“那些人如何同我相比?你辱我!” 他这边想强迫收心魔入体,镜中人自然不好受,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沙哑断续:“你既与他人无异,她又为何要对你坦诚直待?她不通情爱,你并不教,只漠然等待。这些日子来,你不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只让她借炉鼎修炼调养,自己却从不去碰她的么?” “借她治疗心伤,突破境界,妄想收为私有物,在她主动靠来前,绝不肯越雷池一步……商卿夜,你知道你像什么吗?胆小鬼啊,不过一个胆小鬼罢了!” 商卿夜心头如遭重击,人像是跌到了冰窖里,浑身上下扯心扯肺地痛将起来。他连退三步,袍袖一挥,水镜碎为虚无。 但心魔无处不在,魔既是心,心既是魔,他打碎了镜子,难道还能挖出自己的心? 胆小鬼,他竟是胆小鬼么? 也许是了。 轮回四百载,他早已不再相信这世上还有可以托付信任的人。他看惯这世上的一切以溃散和背叛的面目出现,努力在里面零零碎碎寻找着一些扭曲的乐子,譬如系统,譬如穿越者。那是他活下去的兴致与动力。 或许他早已不认为自己能够挣脱轮回、挣脱天道了,只是凭借一腔不甘往下走,找上俞霜那时,大概也抱着相同的心思。 商卿夜面上的颜色,混混沌沌,像打翻了哪个画师的调色盘,指尖揉按眉心,一时之间,思绪如麻,胸中淤堵,直吐出一口血来,砸落地面。 “我知晓了。”他低低地,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心魔说。“我回去道歉、认错,随她打骂,我回去就是。” - - - - - - 然而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倏忽便能回返,可手放在院门处,剑修只觉心如擂鼓,居然有些耳鸣了。 他抛下的那些话,说时痛快,眼下回想起来,只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巴掌。她才多大,他又活了多少年,怎么就话赶话,说得那么重? 可不进去也是不行的,多拖一秒,里面的姑娘就多难受一分。他真怕瞧见她的眼泪。 走进寝室,商卿夜面上虽还镇定,掩在袖子里的手已开始抖了。 俞霜躺在床里侧,锦被搭在肚子上,抱着只隐囊,团成一团。剑修坐向床畔,手先轻轻探到里面,往姑娘眼下摸了一把。皮肤潮乎乎的,但没有想象中止不住的眼泪,心里的石头好歹大半落了地。 他低低咳了一下,忽一牵俞霜的手腕,灵力流转,先梳理体内凌乱的灵气,接着把人半抱起来,搂进怀里:“又又?” 她闻声睁开眼睛,瞳孔清凌凌的,像是被水洗过。商卿夜心里一松,又拧起来。无它,她现在这副样子,跟两人第一次见、他在古榕下把人揪起来的状态一模一样。 “我错了,又又,方才不该那么说你。”他低头将嘴唇覆在她的眼皮上,温柔地抿了一下,“我没说不要你,真的,方才我出去,是为了寻人给你诊脉。好又又,你理我一理。” 俞霜眼睛动了动,没有什么表情,只道:“我不知道你要这个。” 商卿夜微愕:“要什么?” 她垂下眼睫,闷闷地说:“真心……对不起,我……我撒谎了,我有心的。我只是不知道你那么想要。” 剑修心里升出一种不详的预感,直觉告诉他,赶紧把话头打住,别让她再说了。但他不敢。他不敢再不听不问,不敢再让她失去说话的勇气。 见他不说话,姑娘便把头低得更深了,拨了拨胸前衣襟,露出心口白皙的皮肤。 “剑尊要拿……就拿吧。可我的心没用的,救不活人,给别人吃下,病也不会痊愈的。” 商卿夜不由“啊”了一声,话音入耳,好似什么外域的语言。如果真是外域的语言便好了,如果他的理解力不要那么强,也还好了。俞霜往日话语举止里那些不引人注意、又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重新汇聚到一起,一瞬间,简直连心跳都要停下来、喘也喘不上气。 俞霜稍稍抬起眼,眼里透着些揣摩,小心地观察剑修脸上的情绪。 她的手抚上心口一处比平常肤色格外白的狭长浅痕,指给他看:“我、我没有说谎噢……我来这里之前快死掉的时候,心脏被挖出来拿去救人,我听见了,没救活……前段日子,我的心不知怎么又长回来了,说不定在这边有用的。” 商卿夜面色惨白,一种冰凉僵硬的麻感寸寸漫上四肢,她还要贴上来,搂着他僵直的腰,碎碎道歉:“对不起……我不懂你要用的,你拿去、剑尊要的话,把我的真心拿去吧。” 剑修原本攥在身侧的左手猛地收紧,指甲深深刺进掌心,直到指尖触到黏稠温热的血和rou。 “我要的不是这个,又又,是我的错,没有和你说清楚。全错了,全是……我的错。” “不要这个?”俞霜按了按心口。 瞧着她睁得大大的、满是不解的双眼,商卿夜只觉得自己这张能说会道的嘴,被什么黏在一起,硬是张不开了。 “我……我想要你爱我,我觉得你该像我对你一样爱我。”他嗫嚅着,又笑了一声,其中苦意简直要满溢而出,“但是我不配,又又,我根本配不上你的爱。” “为什么呢?”俞霜急了,伸手抓住他的衣襟,“爱是什么?我有的话,一定给剑尊的呀!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用,所以没有‘爱’?” 心脏绞痛起来。商卿夜从不知道,原来有人能凭借一句话、一个表情,就能让他这么痛苦。痛到极致时,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是一场折磨,一场把他的自私虚伪凉薄无情拖到天光下、反复鞭挞贬责的残忍酷刑。 “你听我说,又又,你先听我说。”他嗓子彻底哑了,轻轻按住她的双唇,将她抱得更紧一点。“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又又,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是个胆小鬼,我只是在害怕。” “自从媚骨炼化后,你便可以同我这个承命之人共享力量气运,只要cao作得当,突破敛真又如何,只要你想,寂雪剑尊不过一性奴而已。” 俞霜看着他,目光渐渐放空:“可我,可我绝对不会伤害安归的啊……我保证过的!还有舒清雪,和天道没关系,是我,我不希望他死掉……他死掉了,我怕他的未婚夫会找上来和剑尊做道侣!他说他的未婚夫才和剑尊门当户对,我好怕……要是往后看不了你练剑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见这句话,商卿夜唇角浮出一点冰冷讥诮的笑意,那是冲他自己而去的。原来真相只是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而已。 他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情——俞霜她什么都不懂,没有人爱过她,没有人教过她,他对她好,她便把一颗心全系过来。而这个事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他与她过往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扣在姑娘腰间的手指尖微微颤抖,商卿夜茫然看着她的发旋,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明白了,又又没有错,是我什么都没告诉你。所以我说,我是个混蛋。又又,即便听了你的保证,我也依然害怕,常常猜忌你与天道一路。因为……我早已爱上你了。我怕你也是天道派来的,我怕就算那样我也还是会爱你。轮回四百年,我只剩一身剑骨、一颗道心,身体已经给了你,若是心也全数奉出,我就再跑不掉、躲不开了。” 俞霜呆住了:“所以,我因为一、一己之私救人,不算做错事?” 商卿夜眼里划过一抹干哑的羞惭:“不算。” “剑尊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害怕呢?我可以帮剑尊一起想办法!”姑娘扒着他的衣襟,很急切地、很固执地问,“是不是我没有用?是不是我做了讨厌的事,剑尊才不愿意告诉我?” 她这样反反复复在自己身上找缘由、来来回回确认,问得他恨不得把心剜出来,摊给她看:“和又又没关系!是我混蛋,是我有病,是我做错了,都是我的错……” 他硬逼出一句反驳,终于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 俞霜眼里终于浮现出细微波澜。 “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做让人讨厌的事,我不是没有用。” 她无知无觉地松开手,往后挪了两下,像是第一次看清眼前人一样,把商卿夜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所以剑尊……剑尊是在、是在欺负我吗?” 商卿夜双唇颤抖,无比艰难地点点头。 俞霜目视着他,似乎要看到他的心里。她的声音轻轻的,很是沙哑。 “……为什么连你也欺负我?” 一口血从胸口涌到嘴里,他硬是咽了回去,咽得满腔酸涩的甜腥气。 “对不起,我……我知错了,你别气得太狠,有气往我身上发,你经脉……元婴受损,受不得大气……” 他伸手想抱她,被姑娘一巴掌拍开。她眼睛红通通的,泪珠含在眼里,要掉不掉:“为什么连剑尊也欺负我?我……我好疼的!我好疼,我好疼的!” 商卿夜不再犹豫,压过去抱住她。衣襟顷刻被流出的眼泪打湿,他低下头,不停亲吻她的眼睛,试图遏止看起来要涌个无尽无休的泪水:“我是混蛋,又又,我是混蛋。给我个机会吧,求你,求求你,给我个机会道歉,好不好?求你了,安归求你了。” “我讨厌剑尊,我讨厌你……你走开,让我走!”俞霜挣了一下,没挣动,只觉整个人都哑了,连心底话都喊不出似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底有什么话,只觉得短短二十年人生里所有累积的郁闷、不适和痛楚,一下子找到一个可以承载的出口。 那个出口名叫……委屈。 她好委屈。 商卿夜恍惚了一下,没有放手,反而抱实了她的身体:“……嗯,又又走不掉,外面是我施的结界。” 他垂下眼,亲在她湿漉漉的鼻尖上:“经脉还得养着,你要往哪儿去?” “你欺负人!”俞霜瞪着他,从未觉得剑尊这张漂亮的脸这么讨人厌过,“我讨厌你!你不让我走,我就再也再也不要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