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日宴那天，正好是一个休日。同在女中读书，茵茵特地问了双胞胎要不要去，然而魏晴和廖青青没什么交情，因此摆摆手拒绝了。魏岚倒是有几分意动，可两个人同进同出惯了，因此也说不去。

    老夫人倒是催她早些出发，多在舞会上玩一会，晚些回家也没关系。

    到饭店的时候，有几个女同学已经到了，正在同廖青青说话。

    莫小秋凑到茵茵身边，特地隐蔽地冲一个方向示意了一下：“哝，白色西装的那个。就是廖伯父给青青定的未婚夫。”

    茵茵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白衣服的男人同样被几个人围在中间说着什么，其中一个男人还笑嘻嘻往她们这边看。

    莫小秋看见茵茵皱起了眉毛，颇有同感地问她：“怎么样，是不是有些难以评价？”

    茵茵沉默了一下，委婉道：“他是不是比我们要年长一些。”

    那个男人估摸有三十岁左右了，和年仅十八的廖青青看起来真的不相配。

    莫小秋说：“可不是要比我们年长嘛，他先前都已经娶过一任妻子了。”

    见茵茵疑惑，莫小秋解释：“据说他跟前妻是指腹为婚，后来前妻家道中落他也没嫌弃，不仅照样娶过门还把小舅子接到家里养了。可惜他那个前妻在他留洋期间病死了，他回来后一直没再娶，一直蹉跎到了现在。”

    “这样啊…”茵茵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听着倒是个好人，然而又不像良配。

    莫小秋也没再说什么，显然她也是这样想的，两个人一时心情都闷闷的。

    宴会开始后，廖青青忙得顾不上她们了。茵茵原本在和女同学们说话，可是宴会上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少，总有那么一两个想凑过来巴结一下她这个大帅meimei。

    弄的茵茵不堪其扰，只能先告辞跑到露台上去透气。

    锦城大饭店地理位置很好，装修更是耗费了大量资金。整个饭店被花园和草地环绕，酒店正前方还有一座巨大的喷泉池。而二楼露台正对着的恰好是蔷薇园，此时已经是九月初，院子里的蔷薇却还是大簇大簇开着，它们在大厅的灯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娇艳欲滴。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茵茵回头看，来人正是廖青青。

    她今天穿了条红色的裙子，妆容较往常更加精致，几乎是今天刚一见到她，茵茵就忍不住心中惊叹，好漂亮。

    廖青青看起来是特地来找她的，她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抱歉。”

    茵茵不解。

    她指了指身后那些正在互相应酬的宾客：“他们好像有些打扰到你了，这并不是我邀请你来的本意。”

    茵茵摇头：“没事的，我习惯了。”

    魏家其他女孩对这种社交场合应付地得心应手，尤其是魏晴，她狡黠聪慧，享受着众人的追捧却又从不会轻易松口答应帮忙办事。

    纵使茵茵不喜欢她，也不得不佩服她在社交场的得心应手。

    反观茵茵，不善于说话，面对示好也总是手足无措，所以她才一向对宴会敬而远之。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似乎都停止流动了。

    茵茵绞尽脑汁试图开口说些什么，她怕廖青青多想，自己今天来真的只是为了祝福她，那些人的孟浪也不能怪到廖青青身上。

    想了好半天，她才干巴巴说：“我听说你要退学了。”

    要糟，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廖青青点点头，态度并没有像茵茵想象中那样抵触，反而再自然不过地说起了这件事：“对，等会爸爸会宣布我要和方燮订婚的消息，正式的订婚宴在下个月。”

    “那你…开心吗？”

    “说不上开心或者不开心，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廖青青说，“不过，爸爸之前安排我们见过两次，我并不讨厌他，所以应该算是开心？”

    见茵茵不说话，廖青青转移了话题：“那你呢？你不是要考锦城大学吗？”

    茵茵看向她，她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笑：“我那天去送邀请函给你，听同学说你在戴女士办公室，我过去的时候一不小心听见的。”

    随口应下来的志向已经被赤裸裸地暴露在两个人的面前了，茵茵脸突然红了，说不上来的羞怯涌上心头。

    廖青青面容恬淡，她好像永远都是处变不惊的模样，温柔且坚定。或许两个人现在的处境对调过来才算合理。茵茵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能力出众又聪明健谈的廖青青才更像是会说出“我要考锦城大学”这句话的人，而默默无闻没什么过人之处的宋茵茵才该是被退学安排嫁人的那个。

    她的脸颊更烫了，支支吾吾也没回答出廖青青的话。

    红裙的女孩忽然把目光投向远方，远处明月皎洁，清风阵阵，飞鸟从月光中飞来，最后落在枝头。

    树影婆娑之间，廖青青好像说了些什么。

    很轻的一句话，但茵茵听清楚了，她说：“真好啊…”

    这句轻飘飘的话好像给了茵茵勇气，她忽然说：“我是想考，想找一个家庭教师来补习，可惜娘不同意。”

    魏岚说，交朋友最怕交浅言深，明明交情一般却把自己藏在心底的话说给对方听，最后没准没交到朋友反而多了个知道你软肋的敌人。

    但是，茵茵看着面前惊讶的少女，她回想起两年来数次照面，以及自己所感受到的善意，不确定地想道：我们其实也算是朋友吧？

    廖青青反应很快，她沉吟片刻说：“那魏大帅呢？我是说你大哥。”

    “我没和他说过?”

    “可他大概也不会同意吧，去还是不去问了。”

    “没问过怎么知道呢？”廖青青不赞同，“如果魏大帅同意，那么想来魏老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茵茵想反驳，她想说魏序很讨厌自己，想说魏序会觉得她是痴心妄想，那个人在心里早就认定她败坏了魏家门楣，早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结果被廖青青打断了：“没什么可是，不去争取，你怎么知道不行？这是为了你自己！”

    她说出口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太大，随后掩饰一般露出了一个微笑：“总之你不要想得太糟，没准魏大帅会同意呢。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宴会到了后半截作为主人公廖青青忙得不可开交，茵茵没找到任何机会与她独处。

    莫小秋几个人喝了点酒，情绪上头拉着茵茵一起喝。

    宴会的气氛在廖伯父宣布婚讯后达到了高潮，宾客纷纷围着廖青青向她贺喜，方燮陪在她身边脸上也挂着分不清是真是假的笑。

    两个人站在一起抛开年龄差距，倒真的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璧人。

    茵茵喝了酒，脸烫烫的，没等宴会结束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