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棋 当头炮

    这是林隙第三次踏进弈湾俱乐部的大门了。

    “同学，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俱乐部不招人，如果你真想来，明年的青锦赛上拿个冠军再说。”

    也是弈湾俱乐部的负责人陆鸣第三次把他拒之门外了。

    “我可以当陪练。”少年拧着眉头恳求道。

    他身上有股不服输的执着和倔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鸣就发现了，就是这股劲儿支撑着他屡次三番拿着简历上门自荐。

    陆鸣问：“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林隙抬眼：“你说。”

    “三年前你夺冠之后为什么没继续比赛？”

    “因为……”林隙眸光一黯，嗓音也沉了下去，“一些不得已的原因。”

    他不想说，陆鸣也没有穷追猛打，只问：“那现在呢，为什么又想下棋了？”

    “因为缺钱。”林隙很诚实地回答。

    “什么？”

    “缺钱。”

    “因为缺钱所以想打象甲？”

    林隙点头。

    陆鸣笑了，这是他听过最好笑也是最狂妄的一句话。

    “你走吧，我还有事。”

    带着陆鸣刚下的逐客令，林隙攥紧简历走出了弈湾俱乐部。

    外面下着大雨，天空像铅色的素描本，眼前雾蒙蒙一片。

    林隙撑起伞，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纸张揉成团，往一旁的垃圾桶走去。

    刚迈下台阶，一辆豪车疾驰而过，溅了他一身的泥水。

    林隙皱了下眉，在车身消失在拐角之前，看清了它的牌号。

    恍惚走出去很远，离回家的公交站台越来越近，就在他打算放弃象棋这条路重新想办法时，手机嗡嗡振动起来。

    林隙低头一看，来电显示上的两个字像一条虚实不明的线，钓着饵，引他上钩。

    “喂？”他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我是陆鸣。”

    不知道是不是林隙的错觉，比起面对面，听筒里男人的声音悦耳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他接下来说的话，为他即将燃尽的希望添了一把火。

    “虽然这一届的象甲选手不缺陪练，不过还有个办法可以赚钱，只多不少，看你愿不愿意去……”

    少年笔直伫立着，额前黑发被悄然打湿，凝神听了片刻，他点头答应：“我去。”

    雨幕中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两侧的道路上满是坎坷。

    市中心的一栋别墅里，灯火辉煌，温暖如春。

    “小姐，您还是赶紧把醒酒汤喝了吧，不然待会儿陶总回来之后又要生气了。”

    “我不喝，还要我说几遍，我的事不用你们管，出去行不行。”

    啪地一声，瓷碗摔落成碎片，刚换没多久的新地毯又沾上了污渍。

    女孩急忙跑出去拿清扫工具。

    陶慈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一只手举着红酒杯轻轻晃着，另一只手的指尖夹着烟。

    白雾缭绕，灯光迷蒙，她似乎有些醉了，眼尾微微泛红，嘴角的笑意恣意又颓唐。

    门没关，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许进来。”她慵懒地抽了口烟，音色冷极。

    那脚步顿了下，继续向前。

    陶慈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把酒杯放上床边桌，抓起手边的一块木板，用力朝门口扔过去：

    “烦不烦，听不懂人话？”

    木板重重砸向门框，哐当一声掉落在林隙脚边，拦住了他去路。

    再多走一步他的脚面就要遭殃了。

    房门内一片死寂。

    林隙一言不发地弯腰把木板捡起来，完全对称的两半，摊开，中间是他熟悉又陌生的四个大字：

    「楚河   汉界」

    握着棋盘的手紧了紧，林隙上前敲门。

    陶慈刚吸完最后一口烟，视野朦胧，她看不清门外那人的脸，只觉得他的声音又干又哑，像是好久没喝水，像是憋了一口气：

    “陶小姐，我是新来的象棋老师，请您多指教。”

    “又来一个。”

    陶慈冷哼一声，把烟头随意按灭在手边的一颗棋子上，细眉微挑，嫣红的嘴巴里轻吐一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