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鲤/01

    哥哥叶俞安自军校外派野训结束后回到家的那一天晚上，爸爸叶明宣布了要与栖川家联姻的消息。

    那天晚上，宋荔听见哥哥和爸爸在书房大吵了一架。

    向来温和文雅的哥哥第一次大声斥责爸爸将她推向一个荒唐的家族，说栖川诚情妇成堆，他的儿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宋荔躲在书房门口沉默地听着哥哥的控诉，然后又听见爸爸对哥哥说：“联姻是你meimei同意的，你给我清醒一点。”

    是的，在一个月前爸爸就告诉她了联姻的计划。

    在征求她的同意之前，爸爸向她解释了联姻的原因。

    爸爸说，下一届总统大选就要到来，他们家面临的局势不容乐观,而联姻是维护家族在联邦政坛地位的手段，本质上跟哥哥从政没有区别。

    现在家里处在特殊时期，不得不向外借助力量渡过难关，否则按照原来的计划，宋荔本该也会像哥哥一样进入政坛，或者至少可以在军校里任职教书，而不至于嫁入栖川家那张规矩森严、关系复杂的家族。

    爸爸还说，家里现在只要一步走错，步步都错，无论是爸爸mama、哥哥，还是她自己，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宋荔明白爸爸的意思，所以她同意了。

    在爸爸和哥哥结束谈话之前，宋荔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宋荔打开门，看见双眼通红的哥哥。他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

    宋荔走上前去，轻轻地拥抱了他，“哥哥以后也会成为总统，对吗？”

    叶俞安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沉默。

    “我很高兴能帮助哥哥。”她柔声对他说，“栖川家拥有联邦里实力最强的军火集团，也是第五议会里的主导家族，等我和栖川家的继承人结婚了，军部的权柄就会牢牢地落在我们手上。”

    叶俞安怔了片刻，他没想到meimei看得如此透彻。

    但他心里同时又涌上一片惨淡的苦涩。

    无论是父亲叶明还是母亲郑吟月，都生于精英高知家庭，如果当初父亲没有决定竞选总统，他们家虽算不上富贵，但至少会一直平和美满。纵使他清楚父母从政都是出于为平民争取权利的理想，可在腐朽的联邦里，为了坐稳身下的位置就必须融入上层社会，若要融入上层社会，就不得不将自己异化成既得利益者。

    叶俞安无所谓自己的手会变得多脏，但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从军校毕业，就要亲眼看着自己的meimei成为别人的妻子。

    可他没有办法。

    叶俞安说：“如果他让你受委屈，要跟哥哥说。”

    宋荔朝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点点头。

    很快，在一个周末的晚上，栖川诚带着他的夫人千代子和长子栖川陆斗一起来到总统府邸，与总统一家共进晚餐。

    这是宋荔第一次见到她的联姻对象，以及她即将嫁入的家庭。

    尽管名义上是家宴，但爸爸叶明和哥哥叶俞安都穿上正式的西装，mama也对宋荔进行了精心的打扮。而客人栖川一家则穿着带有家纹的传统和服，肃穆深沉的色调让人感到莫名的压抑。

    栖川诚有着俊美的外貌，但神态威严沉冷，容貌秀丽的栖川夫人站在他身边，说话时总是温声细语，眉眼低顺。

    出乎宋荔意料的是，栖川陆斗长得更像他的母亲。

    他有一张秀气漂亮的脸蛋，脸上一直挂着浅淡温和的微笑，与宋荔打招呼时声音温和，说话也很得体。

    陆斗看起来是好相处的样子。

    为此，宋荔稍稍舒了一口气。

    她不期待自己未来的丈夫会对她一心一意，也不期待虚幻的爱情，她只希望能够和他至少维持一个表面和谐的关系，让今后的日子不至于太过难熬。

    饭后，叶明带着叶俞安，和栖川诚一同进入书房聊天，郑吟月则和栖川夫人一起在茶室喝茶。他们专程留下单独的空间给两个即将成婚的年轻人相互熟悉。

    宋荔和陆斗在花园里散步。

    严格来说，她和陆斗也是同学。

    她从今年开始就读于联邦第一军事学院的理论政治系，而陆斗比她高两个年级，就读于战斗指挥系，和哥哥叶俞安是同届。

    他们在学校里从无交集，不过宋荔听过许多有关陆斗的传闻。

    有人说他性格温柔，有人说他行事暴力，传言相互矛盾，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但大多数关于他的传闻，都是围绕着他父亲栖川诚数不清的情妇和被领回家的私生子栖川智也展开。

    鉴于陆斗有一个私生子弟弟作为威胁，他愿意接受这次联姻，宋荔也并不感到奇怪。

    两人安静地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在蔷薇花从中慢慢走着。

    陆斗开启了话题：“这些蔷薇花很漂亮。”

    闻言，宋荔腼腆地笑了笑，“这是我mama种的。”

    “我mama也喜欢花草。”

    陆斗也跟她聊起了自己的家，“不过她更喜欢养鲤鱼，在我家里有一整个池塘的鲤鱼，当阳光落在鱼池上时，它们像是一群会游动的金色宝石，我想你会喜欢的。”

    他说这话时，垂眸认真地看着她，眸里闪动细碎的光泽。

    宋荔抬头，和陆斗对上目光，微微一怔。

    空气在这一刻变得安静，一阵微风恰好缓缓吹过，卷着蔷薇缱绻缠绵的花香穿过他们身侧，郁郁葱葱的草木将两人与远处灯火通明的府邸建筑相隔开来。

    “小荔。”浅发青年嗓音低缓，换了个亲昵的称呼。

    宋荔迅速地低下了头，避开他的目光。

    她心中升起难言的紧张，随之而来的是逃离此地的冲动。

    陆斗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看见面前少女低垂的睫毛在轻轻颤抖。

    他低下了头。

    又一阵微风拂过，   吹动了他柔软的头发，吹动了她的裙摆。

    当陆斗的吻落在她唇瓣上时，宋荔感到很局促。

    她从他身上闻到一股陌生的清幽气息，随即感受到他像蔷薇花片一样柔软的唇瓣。陆斗亲吻得很克制，只是轻轻地、如蜻蜓点水般地啄吻着，像是在试探她的心意。

    宋荔并没有拒绝，她并不想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令未来的丈夫不快。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她的顺从，陆斗加深了这个吻。

    湿润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变得富有侵略性，他扣着她肩膀的力道也变大了，弄得她有些疼。宋荔从未和一个男孩子这样亲密接触过，她因这过于亲密的距离而开始感到慌张，下意识伸手推拒他。

    陆斗体贴地结束了这个亲吻。

    当他再次牵起她的手的时候，宋荔下意识将手迅速抽回。

    她察觉对面青年的动作顿了片刻，心中又立刻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后悔，“……抱歉。”

    “没关系。”陆斗说，“还想再走一会儿吗？”

    不了，她一点儿都不想了。

    宋荔低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当栖川一家离开后，宋荔早早地回到卧室休息。

    她回想刚才在花园里和陆斗发生的亲密接触，终于对联姻有了具象的理解，随即被一股陌生的恐慌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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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斗依然是个小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