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文学 - 经典小说 - 旧瘢(1v1 SC/恶女×圣父)在线阅读 - chap42 初雪、新年与未来

chap42 初雪、新年与未来

    

chap42 初雪、新年与未来



    从绥港回桐江的那天,落地的时候,天上正飘着细雪。

    黎鹦“哇”了一声,取了手套伸手去接,她的体温偏凉,雪花在手心可以待上几秒都不化。

    周聿安拖着行李从后攥住她的手放进掌心捂着:“怎么一直都这么冷?”

    黎鹦笑嘻嘻随口一答:“为了让叔叔给我暖暖啊。”

    “把手套戴上,别冻到了。”

    “等一下,叔叔。”

    黎鹦微微挣扎一下,周聿安就卸了力任由她抽出手,看着她又摊开自己的手掌去半空接了雪花递到他面前:“叔叔,快,送给你。”

    周聿安直接被她拉着展开了手指,那片雪花在落到他手掌的一刻化成了水,像是熨进皮肤,与骨血融为一体。

    他有些恍惚,就看到手心被人攥住了,放下后是黎鹦笑着看他的样子:“送给你了,可以许愿哦。”

    他很容易因为黎鹦的这些小把戏而心动,嗯一声后握紧手心冰凉的指尖塞进外衣口袋捂暖:“可以留着以后许吗?”

    “随便你啊。”

    今天明显不是桐江下雪的第一天,街道两旁的行道树枝叶上已经积了一层厚重的雪霜,道路上的雪前一天刚被清扫过,只有很薄的一层,踩上去刚好够发出一声轻微的“嘎吱”。

    黎鹦被他握着手也不捣乱,和周聿安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里,漫无目的地闲聊:“叔叔,这是我们看到的初雪哦。”

    他们运气不算好,在绥港待了一周也没等到下雪。

    不算那次人工降雪、不管这雪是从哪天开始下,单论他们看见的,这就是第一场。

    周聿安嗯了一声,更紧地拢住黎鹦的手指:“会冷吗,要打伞吗?”

    黎鹦奇怪地嘟哝一句:“下雪打伞?那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啊?”

    她早就忘了是谁在七天前说不喜欢太白了晃眼的雪。

    周聿安并不打算戳破这一点,一手牵着她,一手拖着行李箱,在雪地里慢悠悠地往家里走:“那冷的话就和我说起。”

    *

    距新年已经不远,大家都热热闹闹地cao办起来了,街头挂上了火红的树灯,整个晚上都亮着,放眼望去尽是白昼一样的绚丽。

    所以周聿安觉得在这个时候去打扰文曼是件非常失礼的事情,她不轻易回国,回来一次还要在和家人相聚之外抽时间替他处理私事。

    “反社会人格……如果只从现在所有的资料看的话,不排除这种可能。”

    文曼在国内有挂名的心理诊所,刚好方便谈正事。

    或许所有的心理诊所装修都是以浅色系、简约为主,周聿安一身深色打扮在这儿坐着格外显眼。

    他不自觉地捏紧手指:“如果要彻底确认,还需要做什么检查呢?”

    文曼笑看他一眼:“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并不是说就一定是了,要确认她身上问题到底出在哪儿,还需要我和她见一面之后再做考虑。”

    周聿安点点头:“我会和她说的。”

    “你有把握能带她来见我吗,在这件事情上她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吧。”

    周聿安微妙地一顿:“我会想办法。”

    文曼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放下话头:“我还真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你这么束手无策,不过聿安,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早就注意到周聿安穿着的高领毛衣,把大半脖颈遮住,但还是在转身时露出左侧的一点暗红暧昧的痕迹。

    老实说,她可不认为周聿安还有那个功夫和精力去谈女朋友,如果没有,他又这么一门心思地扑在那个小女孩身上……

    周聿安难得显出几分赧然,有种向长辈报备自己恋爱情况的感觉,犹豫过后实话实说了:“我们……在交往。”

    这可算不上是个好消息。

    文曼脸上的笑意淡了,神情多了几分严肃:“你想清楚了?”

    周聿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擦过杯壁,下陷到一个缺口,触感微喇,唤回他的神智:“我爱她。”

    年轻人的告白还真是直接,文曼有些被rou麻倒,咳了几声:“你喜欢上她……倒也不意外,毕竟我有时候都觉得你得太压抑了,不过——”

    她语气一转,把氛围带轻松:“如果需要心理咨询,随时来找我。”

    周聿安也松了气一笑:“谢谢文阿姨,接下来我会去和她说,然后再和您约时间。”

    黎鹦是昨天回家住的。

    毕竟快过年了,总得跟着家人去走亲戚。

    在黎鸣和陈青竹的亲戚面前,她一直都表现得很好,是那些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就像近段时间她在周聿安面前表现的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收了心思,懒得和他折腾了还是别的原因,总之他度过了难得安静和平的半个月。

    连带着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复诊的时候医生说他可以试着停药,年后的复职自然也不会耽搁。

    所以他还真是因为黎鹦而痛苦,最终又因为她而康复。

    周聿安走在回家的路上,公路上车流如织呼啸而过,头顶是大片深紫的洋紫荆。

    今年的花期很早,才二月初就迫不及待地绽了满路,如烟缀霞披一样绵延直尽头。

    他抬头看着这一幕,突然很想黎鹦。

    所以他也从外衣口袋掏出手机,给她拨过去一个视频,原始的铃声叮咚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屏幕那头是人惺忪的睡眼。

    “叔叔……你做什么啊?”

    “小鹦,家楼下的花开了。”

    “……啊?”黎鹦费力地眨眼,从层叠的床褥里抬头睁眼去看视频里周聿安的脸。

    他背对着大片灿烂的紫荆花,仔细专注地看着屏幕里的黎鹦。

    冬日风寒,急急地刮过一阵,抖落大半枝梢的花瓣,在半空旋旋地绕了半晌,落了两片到周聿安的肩头。

    他就极轻地笑了一下,分明是成熟男人的长相和打扮,却因着这个笑拾了些往昔岁月里的少年气回来,好像情窦初开的年轻男生那样温声和他的恋人说话:“很想让你看见。”

    黎鹦被他这直接不作掩饰的爱意打了个措手不及,想不出该回他句什么,就这么愣愣地和他隔着巴掌大的屏幕对视。

    手掌抵住的出声口,周聿安的声音像泉水那样清冽淌出:“今年没能在第一天一起看到花开,只能用这种方式给你看,明年我们再过来看好吗?”

    他的额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也顺着消去了一连多日的疲累,脸上挂着笑的样子真有让人怦然心动的资本。

    黎鹦张了张口,从喉咙里溢了声“哦”出来,没了下文。

    周聿安的心情还是很好,目光缱绻地在她还未全醒的懵怔困颜上看了半晌,不舍地先结束这场过于随心的相见:“好了,没什么事了,你继续睡吧,过年的时候再见。”

    黎鹦抿抿唇,吐出一句细微的“再见”,伸手先挂了视频。

    *

    除夕的晚上,周聿安也是去黎鹦家吃的饭。

    一桌五个人热热闹闹地备了丰盛的年夜饭,吃过后放着春晚当背景乐,围成一圈打牌聊天。

    黎鹦打累了不想玩了,就靠着周聿安的手臂指点他下一张该出什么牌,最后让他输得格外惨。

    他也不说什么,下一局还是听她的安排出牌。

    陈青竹都忍不住笑着让她别欺负叔叔,黎鹦扁扁嘴起身去倒可乐,回来看见周聿安还在顺着她刚才的指示胡乱出牌。

    后来打累了,黎朔最先睡着,小孩子白天精力消耗太多晚上就困得格外早,手里还攥着一堆牌,头先往下掉,黎鸣把他抱起来说回去睡了。

    陈青竹也扛不住,记挂着让周聿安就留在家里休息,跟着上去收拾洗漱了。

    黎鹦在沙发边支着下巴看他:“叔叔,怎么感觉比起我,你和他们更像一家人。”

    他还在收拾桌上的残局,笑着摇头:“没有,老师和师母都很爱你。”

    黎鹦不喜欢把爱啊喜欢啊这样的字眼挂在嘴边,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抖了抖肩去电视柜下翻出了几根前段时间剩下的烟花棒:“叔叔,你困吗,要不要陪我下去玩这个?”

    “走吧。”

    *

    他们就着夜色下楼。

    六六也不困,穿着一身大红的新衣服高高兴兴地跟在两人身后。

    周聿安用手机打着电筒,牵着黎鹦往下走,接近凌晨,小区广场还有些人,估计都是等着跨年的。

    等到了空地,黎鹦才摸着口袋:“没带打火机。”

    六六绕着她的脚跑来跑去,闻言像听懂了一样仰头疑惑地“呜”了一声。

    周聿安从外衣口袋拿出来一个银色打火机递过去:“我有。”

    “哦,对哦,叔叔你抽烟的话,身上确实该有。”

    黎鹦接过嘟囔着,周聿安看着她摆弄研究那块小小的方形物体,淡声开口:“已经戒了。”

    “嗯?为什么?”

    周聿安望着她:“因为你不喜欢。”

    她之前在外面随口埋怨过讨厌大街上抽烟的人留下的味道,虽然周聿安并不会那么做、也没有烟瘾,但他还是当天就把那些东西全丢了。

    这个打火机是之前留在外衣口袋的。

    黎鹦眨眨眼,又“哦”了一声,什么都没说,把打火机递还给他:“你来给我点吧。”

    咔——

    细小的火苗腾起,在黑沉的夜色里无声地摇曳,周聿安用手护在焰光外圈,不让四面八方卷来的风把它扑灭。

    黎鹦将烟花棒用来点燃的草纸那段伸过去。

    两者相接的下一刻,噼里啪啦的金光瞬间炸开,映亮两人的面容。

    静谧无声。

    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开口,远处的人群还在细细碎碎地说着闲话,一支烟花棒很快燃到末端渐熄,又是另一支被点燃。

    六六绕着两人跑圈跑累了,亲密地挨着周聿安的脚背去扑浇灭到地上的焰火。

    最后的碎光中,黎鹦小声对周聿安说:“新年快乐,叔叔。”

    金晃晃的光照着她的脸,面容朦胧柔和,停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周聿安握紧她的手:“新年快乐,小鹦。”

    “和我一直在一起,好吗?”

    他们会有温暖美好的未来。

    ——他是如此地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