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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混上船,琴酒才明白为什么乌丸莲耶授意他来接这个任务。 任务简报写得语焉不详,真正上船后他才发现,这艘开往公海的豪华游轮上,乘客非富即贵,大多数不是美国政要,就是前苏联的卖国贼,最差也是大笔政治献金的提供者。经典美利坚口音和带着寒冷气息口音的英语夹杂在一起,交织出一幅奢华迷乱的景象。 酒精,du品,精美的食物和漂亮的侍者填满了游轮上每一个角落,一切肮脏的交易在心照不宣的微笑中生根发芽,赌场中的灯火彻夜通明,照亮欲望和肮脏。 如果是以前的他,一旦有机会接触这些人,一定会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之而后快,但现在他有任务在身,不得不先去找目标任务。 这是一个考验。考验他在仇恨中能否清醒,考验他能否以任务为第一优先。 琴酒在心底叹了口气,咬牙在船上忍耐了一周,才终于等到任务目标登船。 是夜,无星。 厚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空中,将一切天光都遮蔽,甲板上浓重的水汽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雨。海面一片漆黑,仿佛连灯光都无法穿透。已经过了午夜,大多数人都回了自己房间休息,这正是绝佳的机会,琴酒将手上剩余的几个筹码全部丢给荷官,微微压低帽檐,走出赌场。 进入目标房间比想象中还容易,仅仅谎称自己是美方派来和他接头的工作人员,对方就痛快开了门。 琴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这人比任务简报上更瘦了一点,头发凌乱,眼睛神经质地扫来扫去,面上堆着微微讨好的笑容,一手无意识地试图抚平衬衣的褶皱,衣服上有着反复清洗的陈旧痕迹。 琴酒反手锁上门,叫出他的名字,淡淡道:“有人为你提供了另外的工作机会。” 他用的是俄语,对方一愣,下意识退后一步,面上浮起一抹警惕:“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琴酒闲庭信步地在房间里走了两步,目光扫过他紧挨着床边放的手提箱和他放在床头柜上的联盟牌钢笔,毫不客气地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沙发上,暖黄的壁灯照亮他的侧颊。 “工作地点在日本,待遇优厚,可以提供你一切生存保障,”他顿了顿,目光刻意在那人身上扫过:“绝对比你现在过得更好。” “我不……请你出去!”那人再后退一步,被床绊了一脚,跌坐在床上,嘴唇微微颤抖:“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琴酒勾起一抹冷笑:“你答应了,自然会知道。” 一个藏头露尾莫名其妙的亚洲机构,和美国唾手可得的优越条件,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那人厉色道:“你再不走,我要叫人了!” 低沉的雷声在窗外响起,琴酒透过舷窗看了一眼夜色,转过头盯着他:“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那人仿佛面对噬人的野兽,紧紧盯着他的双眼,生怕惹怒他似的放慢语速道:“你也是俄罗斯人对不对,怎么会沦落到给日本人做事?不如你和我一起走?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 “哦?和你去美国做什么?”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对方刻意挺了挺肩膀:“搞研究啊。前苏联完蛋了,可我的研究还要继续,那些该死的共产党人把一切都毁了。” 他见琴酒面色不变,似乎认定他也是逃亡在外,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絮絮叨叨地把国内骂了个遍。 直到他停口,琴酒才再一次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 那人一噎,讪讪地收敛了神色:“我已经答应美国了,等船到岸就直接入职。” 眼前这个冰块似的男人让他捉摸不透,他并不想得罪他,只得又补了一句:“不管你属于哪个组织,谢谢你们的青睐,但是真的不必了。” “很好。”琴酒勾起唇角,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骨节分明的手上,正握着一把手枪。 正当此时,窗外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煞白的光源照亮了科学家惊惧的面容和他额头的冷汗。 “这是你自己选的。”他低声道,下一秒,雷声轰然落下。 巨大的雷电像是要把天地劈开,隆隆巨响中,没人能听到船舱里的一声枪响。 任务目标仰面倒在床上,在昏暗灯光下显得发黑的鲜血从他身下缓缓流出。琴酒不紧不慢地翻了翻他随身的行李,有用的拿走,无用的和尸身放到一起,借着夜色,一同丢入海里。 是乌丸莲耶自己说的如果拒绝就当场击毙。他自己选了这条死路,总怪不得他。琴酒想着,将沾满硝烟的黑色手套也丢进海里,回了客房。 接下来的三天,整艘邮轮都被一股恐怖气氛所笼罩。三天以来,不论人们怎样严防死守,每天晚上都会准时死一个人。三名死者之间毫无关系,死法也全然不同。无人知晓凶手是谁,又为何选择他们下手,每个人都惶惶然不敢出门,甲板上随处可见结伴行走的游客。 琴酒坐在餐厅边靠窗的位置上,切下一块小羊排,看着窗外终于晴朗起来的天气,微微勾起唇角。 这整艘船的游客都死有余辜,要他说全部炸了也不冤枉。可服务生和工作人员毕竟无辜,他也只得退后一步,每天随机选一个人泄愤。 船上的人没有一个身上没有秘密,根本经不起详查,秘密被暴露比死更可怕,因此即使发生了这么恶性的事件,众人一味谴责船上的安保,却从无一人提起要追查凶手。 谁都怕万一下一个死的是自己,会在查案过程中翻出自己的秘密。 这种情况自然什么都查不出来,整艘豪华游轮顿时变成了琴酒的游乐场。 这天的羊排做得很好,琴酒放下数额不菲的小费,决定去挑选自己这天的猎物。 经过几桩凶杀案的威慑,游轮上的乘客警惕心大大增加,琴酒直到夜里才找到一个落单的乘客,正要下手,突然被人低声叫住了。 “白狼。” 那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他猛然回头,入目却并非脑海中的面容,而是一张有着一面之缘的面孔——晚餐时,他刚和这人擦肩而过。只是这人挽着女伴,他就没有多看。 “跟我来。”那人放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琴酒微微扭了扭脖子,不得不放弃到手的机会,跟了上去。 那人是一名高级政要,房间位于游轮顶层,灯光明亮,极尽奢华。琴酒站在门边,试探道:“先生?” “你该叫我什么?”那人坐在沙发上,反手变魔术似的,从脸上撕下一张面皮,露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熟悉面容。 琴酒垂首:“主人。” 乌丸莲耶拿起一旁的醒酒器,为自己倒了一杯,淡淡道:“玩够了吗?” 琴酒不语。他自然知道,自己做了多余的事,这绝不是乌丸莲耶想看到的。在这场考验中,他并没有通过。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