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偶尔当当狗

    回到了我的公寓时已经将近凌晨两点，玻丽什抱着臂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看起来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去卫生间洗漱，在镜子里看见我的脖颈处还留着好几处明显的红痕，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西西燃一眼就看出我和她的关系不一般。

    玻丽什在羞辱我，把我当宠物……我愤怒地想。

    “你不回家吗？”我靠着门框问。

    “我今晚要睡在这，”她脸上还带着那种讥讽的表情，“假如我走了，会有其他人来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西西燃这么大敌意，我只是和她聊了会天而已。我老实地说：“不会。就算有，我也没有向你报备的的义务吧，执法官大人？”

    “你每次这么说的时候，都会让我很伤心。”

    真的吗？我反正不信。

    通讯器又响了一声，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玻丽什又给我转了30000点。

    “去买个智脑吧，至少它会在你和别人搭讪之前提示你，那个酒保身上背了十几桩非法人体改造的指控。”

    “什，什么？”我呆愣在原地，为这笔钱也为她说的话。

    “你也不想和她春风一度后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身体里少了一个肾那样的事情发生吧？”玻丽什继续危言耸听。

    “等等，玻丽什，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我从来没有想和她睡过！”

    “但是你对她笑得很开心，”玻丽什咄咄逼人，“这不是引诱是什么？”

    “……”我对这位蛮不讲理的新人类的脑补能力拜服，“那你想我怎样？不对任何人笑、不和任何人社交、不交任何朋友？”

    没想到她一脸认真地说：“我想你爱上我，离不开我，眼里只有我。”

    “？”我愣住，气急反笑，“需要我提醒你，你今早还拿着电击棒对我严刑逼供吗？”

    “我没懂其中的联系。”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玻丽什，”我伤心地说：“你只是在像戏弄一条狗一样戏弄我。”

    玻丽什眨眨眼，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我掀开毛毯，躺入其中，明天还要上班，我要赶紧睡了。她也随之上了床，将灯关掉，从后面搂上我的腰。

    接下来的几天玻丽什都没有来找我，我也乐得清闲。

    执法人员的活儿应该不好做，毕竟在这个熵增才是自然规律的宇宙，新世界追求的秩序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维持，但是不得不说新世界政府确实做得很好，整个城市高速、有效、井井有条的运作着，法制和科技都非常完善，兼之贴心的人文关怀，没有任何一点值得诟病。

    我下班后照例去奥陶纪公园散步，再次见到了上次的花头巾女生。

    今天她身边只有一只大型斑点犬，这次她在训练狗握手和坐下，它学得很快，甚至还学会了在指令下转圈打滚。我的脚步不由地放慢了，假装欣赏风景，实则用余光偷偷瞄向那边，我猜想她之前应该是养过狗的，才能和各种各样的狗都玩到一起去。

    她也看见了我，热情地朝我挥了挥手，“那边的朋友，见到你好几次了，想来摸摸它吗？”

    我只好走上前去，装作非常喜欢这种毛茸茸的生物，热情地摸了摸狗头。

    “不用担心他会咬人，”女生笑眯眯地介绍道：“奥陶纪的狗狗都做过绝育，性格非常温顺。”

    不温顺的都被安乐死送去垃圾填埋场了，这我知道。

    “所以说这些狗狗死了后就不会再有新的狗了吗？”我轮流握了握粗糙的狗爪，莫名地感到有点伤感，“为什么不给它们也换上新器官？这样它们就变成‘新‘狗了，就有留在新世界的理由了。”

    “想法不错，”她评价，“但是新世界不需要狗。“

    “至少你还需要它们，”我说。

    “啊，不是我，是我的客户需要，”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蹲下身摸索了一会，将狗腹部处的隐形拉链拉开，掀起一点那张油光水滑、如假乱真的狗皮。我在那里面窥见一块带着肚脐眼的属于人的肚皮，还正随着喘气而微微上下起伏着。

    “……”

    “你懂的，人类觉得无聊的时候总会想出新奇点子折腾自己。”她轻快地说：“偶尔当当狗，是一种很不错的解压方式。”

    “……”

    “我叫镜缘心，如果你有这方面的兴趣也可以随时联系我。”她传送给我一张电子名片，上面写着“宠物训练师，烦恼倾听师，情感分析大师，专业心理医生，心理治疗专家……”，好长的一串头衔啊！

    我沉浸在人扮狗的震撼里慢慢踱步回了家，打开冰箱想找点吃的，却发现玻丽什上次来的时候顺便也将它填得满满的，除了各种rou蛋奶蔬菜水果外，维生素和微量元素补剂不要钱地各种口味买了好几支，我根本不喝这玩意，该不是玻丽什买来给自己喝的吧？她难道还准备在我这常住不成？所以现在她人呢？

    “你在哪儿？”我给玻丽什发消息。

    她直接发给我她在亚当区的家的定位，我想了想，打车去了她家。

    虽然羞于承认，但是，好吧，我确实想她了。

    相比较于我的小麻雀屋，玻丽什家可宽敞多了，将近100平的一人居，卫生间都比我的卧室大。玻丽什终于换下了那身该死的制服，穿了一套宽松休闲的衬衫长裤，还人模狗样地戴了副细框眼镜。她将我迎进屋，为我倒了一杯草莓味的营养液。

    “我在看电影，”她摘下眼镜，给我看眼镜里侧安装的小投影仪，这是一副可以将影片直接投在视网膜上的智能VR眼镜。

    “你看的什么？”我啜了一口营养液，味道比我想象中好一点。

    “《泰坦尼克号》，很古早的旧世界片子。”她说，“我想了解你说的‘爱’是什么。”

    这部很经典，但是我还没看过，旧世界的影像或在战争中遗失，或者被新政府批量销毁，玻丽什从那里搞到片源的？

    “要一起看吗？”她见我一副好奇的模样，说，“我可以把它投影到墙上。”

    故事很老套，但影片结束时还是让我小小的感动了一下：男主为了女主放弃生命，女主则用漫长的余生怀念他。不错的结局。

    “你觉得怎么样？”我扭头看玻丽什的表情，见她只是拧着眉头。

    “如果他们是新人类，就不会犯测算错误、撞上冰山的错误，也能在低温环境里长时间存活，如果更换过肺部系统，甚至能在水中呼吸自如。”她总结道：“一场因为旧人类不够先进而产生的悲剧。”

    “好吧，”我闭了闭眼。我在期待什么？

    她很快反应过来，“抱歉，我似乎偏离了主题，我们应该探讨的是‘爱’，对吧？”

    “没关系，”除去她那些没人性的废话，此刻我俩之间的气氛前所未有地温馨和谐。我无心再听她在说什么，鬼使神差地，我主动爬上她的膝盖，揽住她的脖子，含糊地说：“或许亲身体验会更好。好了——不要问多余的问题。吻我。”

    玻丽什这次没再扫兴，听话地扶着我的后脑，轻轻地吻上我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