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肾都掏空了
131 肾都掏空了
钱袋里装的是满满当当的铜板，龙卿把铜板拿出来，分成二十份，每份两百个。姑娘们一个两个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但惊喜归惊喜，她们很有礼的站在后边，只有叫到名字才会上前领取。 两百文不多，但对这些从未碰过钱的小姑娘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好几个人拿钱的手都是颤抖的。 龙卿把工钱一一分发下去，看着她们既紧张又惊喜的抱着钱袋子，小脑袋左顾右盼，仿佛在防贼，她有些好笑。姑娘们能开心就好，就是这笔钱有多少真正花在她们身上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这一层，龙卿心头一动，忽然道：“这些钱你们是准备全部拿回家，还是留一部分在这里自用？” 姑娘们皆怔住了，龙卿见她们一副茫然的样子，解释道：“这份工钱怎么说都是你们自己的劳动换来的，留一部分在这里自用，以后你们若成为了正式的女工，还要跟着李叔去别的村子学习鉴酒，留点银子傍身也好。” 姑娘们了然，却又纠结道：“可是爹娘让我们发了工钱就赶紧拿回家，过年了，家里处处都要花钱。” “我只是给你们一个建议，具体如何你们自己选择。”龙卿也知道她们现在还是不敢花钱，也就说说而已。 几个姑娘商量了一下，最后一致决定。 “那我们留一成在这里吧。” 龙卿倒有些意外，本以为她们一分钱都不敢留呢。 “好，自己数一数一成是多少个铜板。” 小丫也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用稚嫩的小手指拨弄着铜板，数出了二十枚碰在手中交给龙卿：“这是小丫的二十文，龙jiejie收好。” 龙卿和沈清茗皆笑了起来，沈清茗很大方的把银钱收到手中，顺便奖励了她一文钱，惹得小丫笑出了缺口的牙齿。 剩下的姑娘也交了二十文，目前她们都还住在家里，这些钱若拿回家基本存不住，便暂且交由沈清茗保管。 龙卿看着这些青涩腼腆的面庞，再联想到与李叔畅谈的理想，不禁感到双肩有些沉重，还是任重道远呀。 “对了龙jiejie，我们可以继续留下来上工吗？” “这个暂时还没定好，过几天再告诉你们。正好三天后就是除夕，到时你们都来我们家用饭，就当是为大家共事一场庆祝了。” “好，我们定来。” 姑娘们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邀请，还很期待。这里没有男子，她们可以大大方方的坐下来，一边聊天一边吃饭，还能畅想未来。而回家的话，家中父兄喝酒吃rou，她们却只能与母姊聚在昏暗的厨房，吃着残羹冷炙。 怀揣着对年夜饭的期盼，姑娘们兴高采烈的回家了，龙卿和沈清茗把鹿场的门关好，检查过确认无误后，这才结伴回家。 沈清茗记着龙卿方才的安排，脑子里不得不重新盘算年夜饭的菜单，走到山坳处忍不住问她：“你邀她们过来吃年夜饭，是想趁机与她们说我们的目的？再决定她们去留？” 龙卿知道瞒不住她，吐出一口浊气，有些费神的捏了捏眉心：“是呀，她们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是太多了。” “叫你多休息了，总是cao心这cao心那的，很累吧？”沈清茗扶着她，一边担心一边又忍不住埋怨她。 “又小瞧我是吧？”龙卿努了努嘴，却没有挣开她的搀扶。这些姑娘或许就是世上第一批反抗女诫的人，迈出第一步是最难的，龙卿不得不花更多心力，每天都有cao不完的事，同时家里的也要照顾。以至于一个月下来，她时常感到周身乏力，腰酸背痛，走路都像弹棉花。这种感觉就像人类常说的那句，肾好像掏空了！ 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沈清茗瘪嘴道：“还逞强呢，看你脸色差的，你现在可是日做夜做，怕是肾都亏了。” “咳咳，你可以不要说吗？我不要面子的吗？”龙卿涨红了脸，不服气的说：“况且，我日做夜做，还不是托某人的福呀。” “你！” 沈清茗大臊：“那……那怎么一样，我是你媳……妇，你陪我是应当的，做那啥事也是……应当的。是你自个儿非要顾着那些姑娘，今天都让你休息了，你又跑来看这些姑娘，自找的！” 见龙卿被说的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沈清茗叹了声气，到底也只是呛她，借此灭灭她的气焰，到底是她的人，若真的肾亏了她是很着急的：“跟我回家，我给你炖了些汤水，今晚多喝点。” “我媳妇真好。” “知道我好吧，还整天惦记着那些姑娘呢，担心她们做什么？这世间的女子基本都大差不差的，你尽力便好，别把自己累坏了。” “唉，我也只是有些急，她们太可怜了。”龙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为何这么同情她们，明明我已然看了不下一千年，一直袖手旁观，但是现在，我却很想为她们做些什么。” “你呀，就是心软。” 龙卿又摇了摇头，看着沈清茗笑的爽朗：“不，不是心软，我应该是爱屋及乌了。” “……” 沈清茗的小脸腾的一下便又赤红了。要命，这家伙哄人的功夫又见长了！ 龙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侧目看向小径两侧的枯木。已经二月了，春意临近，地上的积雪开始消融，枯枝上也生出了即将冒头的芽叶。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呀，就像姑娘们的未来，如今被白雪覆盖，却总有一天能破土而出，她忍不住对沈清茗说：“要不年后把姑娘们接到家里住？” “接到家里？”沈清茗急忙忍下羞意，不明白龙卿又在搞什么。 “对呀，这些天我看她们不少人都有黑眼圈，干活的时候还会打瞌睡，估摸着下工回家也不能立刻休息，还要被逼着做家务活，她们又急于学习，肯定晚上还要背书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看家里也有三间客房，反正暂时也不需要招待客人，干脆腾一腾做个大通铺给她们住。” 沈清茗：“……” “怎么了？可是觉得不妥？”龙卿见她一副见鬼的模样，不解的继续说：“我也知道这不好，但现在也没有足够的银钱加盖寝室，只能先这样。而且，女孩子家的卫生问题也很严峻，她们用的月事带都是很粗的麻布，清洗的时候也不晓得用热水烫，我们还得另外扯些棉布回来，教她们洗月事带，若生病了就不好了。” “……” 沈清茗彻底败给龙卿了，无可奈何道：“阿卿，你还能更事无巨细一点吗？” “啊？” “哪有人招工招的像你这样的，既要担心她们营养不够，又要担心她们休息不够，连这种女儿家的私事你都要cao心，有你这样的东家吗？你是她们的雇主，不是她们的什么人，你这样……我都要吃味了。” 听着她略带幽怨的小嗓音，龙卿挠了挠头，讪讪的笑了，张了张嘴，却又顿住，只在那儿傻笑。 沈清茗轻哼着，自然发现龙卿不少痕迹的停顿，估计有话想说，但不知为何却又不说了。怀揣疑问，沈清茗和龙卿相伴而归，刚刚回到家，沈清茗就明白方才龙卿为什么不说了。 到家的时候，阿虎和两个meimei正好大包小包的回来，马车上堆积如山，重的马都拉不动，三人一起推着回来。 沈清茗连忙跑过去，看着车上的东西，几乎两眼一黑。 “豆芽菜来的正好，快来看看我买的年货，可是累死我了，跑遍了整个黑龙镇才买回来呢。瞧这大肥猪，大白鹅，腊rou风干鸡，还有蜜饯瓜子酥饼糖果，还有两只小绵羊呢，你得给我做烤羊rou吃。”阿虎说着把车上的绵羊抱下来，一巴掌拍在羊屁股上，羊屁股特有的尾油立刻抖了抖。 “看着就肥美！” “这，这，这都哪来的？我不是让你们把年猪带回来就可以了吗？”沈清茗惊呆了：“哪来的钱买这么多！” “额，是，是。” “哪来的钱？家里才支回来一百两定金，是要用来做鹿茸血酒的，你们一下子花这么多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沈清茗急得的目光在阿虎和两个meimei之中来回扫视，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却是身后传来小小的一声：“其实是我。” “阿卿？” 龙卿缩了缩脖子，弱弱道：“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动鹿场的钱，这都是我的私房钱。” “……” 沈清茗仿佛听见上空传来霹雳的声音，心都凉了。她一把揪住龙卿的衣襟，直接把人往房里拖去，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你们先把东西卸下来吧。” “好……嘞。” 阿虎和二妹三妹看着被拖走的龙卿，啧啧咋舌。 这厢沈清茗把龙卿拉到房里，反手关上了门。龙卿即刻感到一股压力袭来，小心翼翼地看她，却发现小丫头气的双肩发抖，眼圈一下就红了。龙卿也慌了，急的抱住她：“清茗？” “你，你藏私房钱，你居然偷偷藏私房钱！”沈清茗气的双眼冒金豆子，颤抖的手指点着龙卿胸口。阿卿居然藏私房钱，气死她了，家里的钱她都会和阿卿说，阿卿却瞒着她偷偷藏钱！ “我没有，我没有故意藏着，只是有用，才偷偷藏了一些，不是，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龙卿急得团团转，好像事实上她真的藏了私房钱？ “你看你，自己都说不清楚，你就是瞒着我藏了私房钱！”沈清茗更生气了：“说，到底藏了多少？哪里来的？” “……”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沈清茗抱手坐下来，龙卿被她那副强势的样子生生唬住，反应过来后也是很狗腿子的给她斟茶递水，沈清茗接过茶盏，憋了她一眼：“别以为这样我就不计较了！乖乖交代吧。” “是是，这些钱实则是我自个儿赚的。” “你赚的？”沈清茗稍一寻思便明白了，毕竟家里是她管账，钱只要拿回来了不经过她的手是拿不出去的，龙卿要么就是拿回家之前私吞，要么就是自己赚，龙卿这么老实，量她也不敢私吞。 “嗯，我不是治好了黑马的前蹄吗？崔公子和郝掌柜都觉得神奇，前段时间出去谈生意的时候知道我们缺钱，便介绍我去给大户人家治马疾，前前后后也算攒下来一笔钱，这才买了东西回来的。” “治马疾？”沈清茗皱眉：“你作甚还要去赚钱？若要钱你找我要，日做夜做还不够，居然还瞒着我多兼一份工，就说你这个月怎么像蔫了一样，怕是肾都亏了。” “你可以别说肾亏两个字吗？”龙卿恼的瞪她。 “还嘴硬呢，你真是！”沈清茗轻捶了她一下，龙卿接住她软软的拳头，攥在怀里：“我并非需要银子，是你不舍得花银子，我这样也是无奈之举。” 沈清茗不解。 “我买的那些棉花棉布，是给你做月事带的，我说了，要赚钱给你买棉花做月事带，没有棉花了你也不说。今年是我们正式在一起的头一年，你之前一直嚷嚷着要多买一些东西过年，但我先后招女工，又给姑娘们加营养，你把过年的钱都拿出来贴补了，现在积蓄只够买年猪。唉，清茗，虽然你没说过，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想把年过的热热闹闹。” “阿卿。”原来阿卿都知道，沈清茗有些感动。 龙卿把手放在她的小脑袋上，眼神柔和又无奈：“你这小傻瓜，我说做什么你都无条件支持，我要什么你也全都给我，但你自己呢？你总是不舍得给自己花钱，你算算这一年你给自己买的衣服有几件？鞋呢？我的鞋是经常有的换，你一双鞋穿足半年。每次花银子不是花在我身上就是花在全家身上。你给我的好我都领着呢，所以相对的，我给你的好你也不要拒绝，可好？” 沈清茗听的脸蛋红扑扑的，小心脏都乱跳起来了。 “我……我知道了。” 龙卿凑近了些，看着她红嘟嘟的小脸蛋，嘴角勾了勾：“清茗可是害羞了？” “你不要说了，很羞人的！” “哈哈，好，不说了。这次我把攒下的钱给了阿虎，让她多买些东西回来过年，还有……你等等。” 龙卿说到一半，忽然起身出去了，不时，又折返回来，还拿着一个红锦木盒子。 “这是什么？” 沈清茗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眼睛倏的亮了。 里面是成套的头饰，珠钗，步摇，珠花，都是淡紫色的流苏坠子，由珍珠雕成的燕子栩栩如生，漂亮极了。 “你……你这个败家的！” 沈清茗惊喜交加，却在开口时又吐出了这样的气话。 龙卿靠着她身边坐下，和她一同看着盒子里的头饰：“暂且把败家两字放一放吧，听我说完。和你在一起我都未送你什么礼物，你也没有一套头面，配饰比沈青松还少，是我的疏忽，这些金银珠宝都是我自己的，找师傅重新雕刻，没费多少银子。” “你的？” 龙卿点点头，有些糗的说：“再怎么说我也活了一千年，总归能淘到一些好东西。” “话虽如此，这步摇雕刻的这么精细，没有好师傅都做不成，请这样的老师傅还是败家。” “是，我败家。”龙卿应下来，拿起那根玉石步摇：“我给你带上。” 沈清茗胸口砰砰乱跳，羞的都不知道如何应了，只腼腆的点了点头，而后便感到龙卿把东西轻轻的别在她的发髻上。 “真好看。” 沈清茗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眶有些湿湿的。镜中的女子眉染羞意，面容青隽，青丝垂髫，半掩着垂在鬓间的紫云流苏，秀雅玉立的宛如画上佳人，早已非复昔日丫头了。 “真的很好看。” “是吧，以后换着带。” “阿卿，你真好。” “骇，我不是一直这样吗？”龙卿不好意思的撩了下鬓角。 “嗯，阿卿一直很好，很好很好的。”沈清茗有些哽咽的重复念叨着“很好”两个字，平复了一会儿，轻声问她：“这次便原谅你了，身上还有银子吗？” “没有了，都花光了。” “花了多少。” “四……四十两。” “……” 沈清茗瞪大了眼，龙卿急忙找由头溜了出去。 一口气花出去四十两，果然还是很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