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剧情：雨过天晴再次会面

    67逆旅

    世人传说，青丘狐擅长媚术，喜欢化为千娇百媚的美人蛊惑人心，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然而梅元知所见的九尾却不是那样的。

    一只威严正经到让人害怕的狐神，拒人于千里之外。

    唯一赐予凡人的蛊惑，是那份超凡脱俗的力量。

    没有人会不心动。

    作为人类，便是获得九尾之力，使出来也总有所限制。说是九尾，实则他也只得了七尾。

    七尾足够帮助他成为东宁府第一天才，却不足以让他击破妖王环伺的困局。

    力量，在当今时代，便是唯一的准则。

    这个道理，梅元知早就深深懂得，以一只手和一条腿为代价。

    倘若完全接受九尾之力，并未背弃一路走来的原则。

    九尾金色的眼眸亮了亮：那么，契约升级……

    “小时候我就答应过你。等做完我该做的，我就去帮你。那是迟早的事，再给我一些时间吧，九尾。”

    现在的你，出不去这里，也没有力量。

    “我知道。但我也一直在想，拥有力量的人，与拥有力量的妖，究竟有何不同。”

    只要点头，他会获得人人向往的力量，成为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真正的天才，绝无陨落之日。

    但他会失去一直以来的根，失去了父母骨血，失去了朋友牵绊，也失去了属于凡人的一切悲欢喜乐、爱恨情仇。

    若是离了人群，什么都不在乎，不再为人，也不再为了人族抗争，他要力量又有何用？

    九尾紧盯着他，看穿他的弱点：你的师弟此刻恐怕已经死了。

    梅元知低下头去，双拳紧握：“那，我就更不能辜负了他。他能以命相抗，我也必定坚持到最后。九尾，你可以来去自如，那就还有办法，再帮我一次，好吗？”

    九尾长啸一声：事到如今，你依然这样相信人类？

    “我现在知道，这世上有许多偏邪之人、无奈之事。可我更相信世间正义公理，就算黑暗深重，希望微如烛火，也不会尽数熄灭。就像仍战斗着的无数人一样……九尾，求你了。”

    九尾垂下头，抵在梅元知的额头上。

    一瞬间光芒大盛。

    梅元知感觉到一股力量涌入了自己的身体，就、和第一次结契之时相似。

    待光芒散尽，根基姿态之下的狐尾绽放，比之从前又多了一条尾巴。

    不只是一条尾巴，而是九尾之力的限制，又放开了更多。

    八尾，已经是九尾之下最强。但传说中的九尾，并不是人的rou身能够拥有。因此，这已是九尾能给予他最大的帮助。

    “谢谢你。”

    九尾金色眼眸闪动：往后，我已没什么可以帮你的。

    但那多出来的力量，足以帮他突破将他禁锢于此的那股力量，回到rou身之中去。

    还没睁开眼，先听见耳边的喧嚣吵闹。隐约分辨出是李甲李青两兄妹的声音，好像在争辩，要不要将他放在这里。

    梅元知睁眼想要阻止，动身时，察觉rou身被缠绕在一大团荆棘里，动弹不得。对于恢复神智的他而言，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心意动，符咒起，将这堆妖物清理得干干净净，重新站起来：“不要吵。”

    他的出现惊了众人一跳，剑拔弩张的氛围也随之消散：“梅兄，你没事？”

    梅元知感到身体有几分疲倦，但多亏了九尾之力，劫后余生的新鲜感更为强烈，笑道：“赢了。”

    李甲舒了口气：“太好了。meimei，我就说不要这样急。”

    “我也是为了大局。回来就好，之前的事到此为止。”李青略微别开脸去，道，“如今总算可以歇歇，路上再说。”

    在梅元知识海作战的时候，外边显然也不好过，伤的伤，力竭的力竭，急需休整。

    方才，妖王倒下之时，剩余的力量引发的荆棘丛生束缚住了梅元知的rou身，这股妖力让其他人无法靠近，而长久停留在这里又可能会迎来下一波妖怪，无力相抗，于是两方在要不要等他的神魂回转这件事上出现了意见分歧。

    置身这样极端的境地，一点小事都可能引发内乱。虽然此事因为梅元知及时回归暂时搁置，但潜在风险远比想象的要多。

    梅元知想着他们还需要更多融合，也不晓得来不来得及。

    但还没有回到营地，已先看见一道浓烟袅袅升起。

    吴琦手中的刀稳稳扎下，心中竟意外地平静，什么都没有多想。

    周围人的惊呼、对面云堂的勃然变色，反而让他心头畅快无比。

    就算不能同日生、同日死，也算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此生再没有什么遗憾。

    不过就是一次旅程结束，不过就是一次生死试炼，不过就是回到那无边的雨中去……

    他都做好了准备，却被一阵风轻飘飘地阻止了。

    叮地一声，刀脱手而飞，掉落在地上。

    吴琦愕然之时，云堂已迎上去叫道：“大人，您怎么会来此？”

    “你闹得这样大，我怎会不知。你说的人，便是他？”

    “是，他就是那个自称是看穿未来的修士……”云堂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属下委实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惊扰了大人……”

    吴琦转头看去，眼前之人的修为深不可测，太深了以至于他看不出底细，不知道有什么好怕，只知道定然是个能说得话的大人物，直接上前道：“大人，请出兵救援日暮山城，否则天下都将有大劫！”

    那位大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吩咐云堂将他带到内堂之中，一番交谈。

    无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这番深谈之后，吴琦依旧沉着地走出室外，手中却多了块令牌，眉头终于舒展：

    “云大人，出兵吧。”

    遥远的另一边，一见这不同寻常的烟，李甲便沉声道：“出事了。”

    众人小心翼翼握紧兵刃，继续行去。不多久就听见响动，一个紫色影子窜了出来，奔向梅元知身边。原本停留在营地中的人紧随其后，见了他们，又喜又忧，紧赶几步汇合。

    在这边激烈作战的时候，从另一方向冒出了从未见过的妖物，直接碎掉了原本还残留着一些的结界，比那树妖实力更甚。

    营地里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伤亡惨重。

    更要命的是，浓重的妖气也不知从何而起弥漫开来。

    多亏了留在营地里的小狐狸机敏，咬住他们的衣裳就往外拖，王丙和张乙等人原来还打算将剩余的干粮收拾干净，被它打扰一通才罢手，捂住口鼻艰难逃了出来，转身就看见跑晚了的人变成怪异模样，眼神空洞，互相撕咬。

    “那里都被占领了……我们该怎么办？”张乙忧心忡忡，“粮水原本就剩的不多，现在，就只有这么一点，恐怕还不够我们今晚……”

    “我们……逃吧，说不定还有一点生机。”李甲犹豫道，“撑到今日已经到了极限了……援军大概……”

    是不会来了。

    68再会

    话虽没有挑明，但人人都心知肚明。

    李青也道：“走吧，没别的办法了。”

    梅元知一一看过眼前人的脸，比起前几日，现在人丁凋零，所剩已经不多，在他们脸上都有着相似的疲色，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然而前方横亘的，又是无法逾越正在搜寻人类的妖王，要逃又谈何容易。

    刚刚从识海作战回来的他，短时间内没有力气再尝试一次。九尾刚刚将力量给了他，这会陷入了沉睡。

    所幸他还有底牌，不幸的是，这回用尽，就再无转机了。

    上次那个东西爆发出了惊人的妖力，可未妖化的人使用起来会怎么样，谁都不清楚。是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打算用。

    如今便是时候。

    此时已是日暮，落日的光笼罩了整片山林和废墟，也洒落到此地仅剩的一行人身上，涂上一层凄恻的光芒。

    会是最后一次看见日落么？

    “横竖都没有出路，再拼一次如何？我去牵制住那些妖物，你们往先前制定的撤离路线走。”他轻轻开口，语气轻松，“最后一战，生死未知，咱们打得好看些，不枉来过一遭。”

    虽说是分工，但谁都知道，这一去，不管是走哪条路，生机都不大。

    这里是束缚他们的土地，也是他们守护至今的疆土，也说不定，会是最后的归宿。

    那又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遵命！”

    太阳彻底落下之前，他们用手中的兵刃下了一场赌注。脚步片刻不停，向着妖族狂奔，也奔向生死未知的血色未来。

    吴琦重新踏上归途，身边跟着实力强劲的队友，一路势如破竹，几乎没有阻碍地横扫妖族而去。

    他却还是觉得走得太慢太慢了，这条路也太过漫长，怎么就不能快一些到达。

    已不知道这是他出来的第几天，更不敢去计算。只是一腔情愿地相信一定还没有到弹尽粮绝的时候，他们一定还在等着他回去。

    “兄弟放心，神尊已经先赶去了，我们这几条腿也快不到哪去，你别催了。”

    “抱歉……”

    然而不多一会，就又开始着急张望。

    终于靠近之时，吴琦喜悦的心情里却多了一丝惶恐。

    不太对劲。

    太安静了……

    待终于走出这片林，远远地看见原本的营地，他的心更是坠入谷底。

    那里没有妖，也没有人，只有一片被摧毁过后的废墟。唯一一个人影，是在他们之前赶到的神尊，转过面对他们，叹道：“还是来晚了。”

    “什么意思？”

    “此间曾被妖气占领，如今还残留了一些，呆久了便会妖魔化，显然已被妖族侵占过。你们也小心点，不要走近。”

    吴琦朝前几步被人拦住，呆呆站在原地，目光在废墟之上搜寻流连，曾走过的路住过的屋子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喃喃道：“不会的……说好等我……”

    “节哀。”

    神尊走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便差人看好他，自个去处理善后事宜。

    这些吴琦已无心顾及。先前担忧过千百次的情景发生，他的内心却不像此前担忧的那样恐惧，而是一片茫然。

    又失败了吗？这一次跋涉了千山万水，却还是救不了吗？

    若是坚持一下，留下来就好了。不能同生，也可同死。横竖去搬救兵，也是来不及。

    这或许就是他的命，命中注定只是个过客，那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他就这样停在这里，没有哭，也什么话都没说。

    大多数人都已经散开，周围安静得很。突然间，不远处传来喧闹，有人好像隔得远远地唤他的名字。

    吴琦转了转眼珠，望向声音的方向，看见熟悉的人影。

    吃力地反应过来是谁，他蓦地睁大了眼睛，站起身来，一把抓住那人：“张乙？你还活着？”

    “我当然还活着呢，你们可算来了，不枉我们撑到现在。”

    “我师兄呢？”

    “说来话长，总之现下大家都在里面。我这就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我和你一起！”

    吴琦从绝望边缘回转，有如被天降的富贵砸晕了头，跳起来就要和他同行。

    一路上，张乙将发生的事讲给他们听。

    那日，众人来到营地，在这里与那妖王发生了一场激烈作战。在宝物加持之下的梅元知，暂时拥有了击破王胄的力量，进入营地里，将一直以来守护的山城至宝带出。

    围剿的妖族力量太强，他们没能逃走，只能都躲进内城，眼下靠着野果维生。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看了吴琦一眼：“吴兄弟，还有一点变故……唔，你去了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但马上就要见面，吴琦也顾不得追问，一心只想尽快赶到亲眼去看。

    在曾经的内城、如今的荒地，终于再会阔别已久的人。

    所有人灰头土脸围在一处，看起来没精打采，手中却还拿着兵刃，警惕的眼睛在见到来人的一刻，重又有了光彩。

    跟在吴琦身后的援兵迅速过去，分发粮水、查看伤情，一时间金铁声、询问声、感激声、喜极而泣声……响成一片，好不热闹。

    一切都近在身边，又好像隔得好远似的，在吴琦的视野中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这会，他什么都看不清了，满眼只有一个人。

    过了这么多天，忙碌、劝解、挣扎、赶路，压下个人的喜乐，为了所有人的平安而奔波。

    直到今天，总算能彻底卸下这副沉重枷锁，放纵自己暂且遗忘何时何地、何种情形，只随着自己的心意而动。

    梅元知坐在角落里，和其他人一样面露疲态，身上披着一件披风，盖住了大半身体，拐杖放在另一边。

    大概是不方便行动，在这苦尽甘来的时刻，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起身欢呼，只是吐出一口气，眉宇间愁云散尽。

    一双温柔的眼睛，穿过面前穿梭不停的人影，始终望着吴琦。

    四目相对之间，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终只化为一笑。

    这就够了。

    吴琦快步上前，打算扶起他：“我回来了，师兄，我们走吧。”

    触手便觉不对，披风之下，那本该残缺的地方，好像被什么填满了。却不是骨rou的感觉，反而干枯坚硬。

    他曾经摸到过这样的东西，在他自己的背上，那因妖力而生的木头。

    69绝无可能

    梅元知晓得他已察觉，低声道：“我服用了先前李青用过的那朵花，在拥有更强的力量之时，也产生了一些变化，恐怕是妖化了。”

    吴琦一愣，猛然抬头看着他。

    梅元知神色没什么波动，继续讲述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那日，他们冲向已经被占领的城，按照既定计划，梅元知独战妖王，在宝物加持下，艰难获胜，同时也感到这个妖王的实力，好像还不如先前那个。

    一战结束，不知不觉间已打入了妖气中心，周围没有人，也没有妖。

    梅元知看了看自己生长出来的树枝一样的手脚，苦笑了一下。

    倒是如他所愿恢复了，虽然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完整。

    但它们的确好用，除了作战以外，也保他停留在妖气之中不受影响。

    难得能够踏足这里，歇息了片刻，恢复了行走的力气，他便循着妖气走进，试图探查出妖气的来源。

    走到最中心处，他看见了一个怪物。

    确切地说，是被变化为妖物的人。从他被撑得裂开的脸上，梅元知辨认出来，是云九。

    云九怀中还抱着一个玉匣，僵硬地靠墙坐着，源源不断的妖气从玉匣里涌出。

    发现梅元知朝他走过去，才睁大了眼睛，道：“你还活着？你的身体，你用了那东西是不是？那本来该是我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

    “这个盒子，就是你守护的宝物？是你打开了它，把妖气放了出来？”

    “小小修士没资格问我……等等，你好像没有事，怎么不逃走？难道说，是主城人到了？”

    恶狠狠的眼神突然变得热切，梅元知心中一动，缓缓道：“不错，神尊已至，妖气情形，若是还有同伴，也一并带回救治，待一切落定再定罪责。”

    “居然真让那姓吴的请到了？那为什么不理会我呢，是我送了那么多东西！”崩裂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癫似狂，“带我出去，快，让我见神尊！”

    “你得先告诉我，这妖气要如何抑制？”

    云九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办法……一旦放出来，只能得它自己散去……”

    “为什么要将盒子打开？“

    “你还不配知道。”

    “你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吧？这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云九话这样说，却紧张地抬头看他。

    梅元知蹲在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我都知道了。在这次妖族大举进攻之前，我们所见到的妖物，很多都是人变成，就像天妖门一般。只不过，你们默许了这件事。”

    “我可不是天妖门那群人！”云九怒道，“我是获得命令的……呵，这些事，你没必要知道。”

    “这座城无人问津，本就是故意而为，借此地关押妖化之人的契机，掩盖将人变为妖族的研究。这样，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你的举动。我服下的这朵花，你珍藏的宝物，也根本不是医修留下的，是研究出的成果，对吗？”

    “你懂什么，若没有些肮脏手段，哪里能奉养你们这群天真的人……”云九嗤笑道，“这些话你只管去告诉神尊，他懂得该如何做。”

    “你不害怕，是因为比神尊更高的人下的令？”

    云九看他一眼，只是微笑：“区区一个玉阳宫弟子，除开神尊师父，什么也没有。还想过问这些，岂不可笑。”

    “你不说，我也晓得。”梅元知闭上眼睛，心中一片冰凉。

    “那是你的事。快带我出去，带我见神尊，让他跟我说！”

    梅元知站起身来：“我方才骗了你，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尊到来。”

    “什么？”云九怒视着他，“你撒谎，你竟然也会撒谎骗人……亏我还相信你是个仁人君子！”

    “你是害了这么多人的叛徒，已算不上人。”

    “狡辩！你终于也成了这副样子，哈哈哈……我就知道，从你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凭什么能一直保持伪善，凭什么什么都不做就有人追随，而我小心讨好也得不到他们的正眼。果然，只是年轻，只是年轻不懂事罢了。早晚有一天，你还是会和我一样，和所有往上爬的人一样！”云九似乎疯癫般，一会怒吼一会大笑，“哦，我忘了，你活不到以后了，哈哈哈……”

    梅元知看着他的痴狂言行，淡淡道：“我不会的。”

    “我知道你觉得我是叛徒，是大jian大恶，你是在惩jian除恶，多么正义！可你有什么资格评定我？你知道所有事来龙去脉吗？你知道还有多少更肮脏的事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想定我的罪，冠冕堂皇地出尔反尔欺骗我。今日你能骗我，来日就会骗别人，你的原则会全部慢慢舍弃，直到可以对任何人撒谎，那时候你和我又有什么两样？”

    梅元知不想听他说下去，可这些话偏偏分毫不差地进了耳朵里。

    他大可以打断，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些话有如狂风，令他的心摇摆不定。

    若说原则，他一直以来信奉的仁善救人的原则，已被教导他这一点的师父亲自撕得粉碎，他自己因为守约也付出惨重代价。

    究竟何为对错，似乎没有人能肯定地回答。

    想追逐坚守心中的真理正义，可是那些都太大太远，总觉缥缈。

    而近在咫尺的现实则不如人愿，显得天真。

    但有一点，他依然深信不疑：“我绝不会背叛自己人，不会放过妖族和叛徒。”

    云九看见他的指尖凝结符咒，脸色变了：“你要做什么？你想杀你的上司？杀人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想清楚！”

    这一次，梅元知不为所动：“你害了这里这么多人，于情于法，都该偿命。”

    云九挣扎道：“你也变成了妖物，凭什么杀我？要死你也该死！”

    梅元知依旧平静：“若我也一样害人，我会自尽的。”

    云九看着他的眼睛，知他心意已决，崩溃道：“不，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我还……”

    一符划过，喧闹之声戛然而止，周围寂然无声。

    好一阵后，一声不合时宜的回答再度响起：“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变得和他一样。

    梅元知拾起这玉匣，向内城深处走去。

    他决意要将此物压在无人的深处，以免日后有人来救援受到影响，就连他这妖化了的身体，也打算一并葬身于此。

    横竖，他在人间也没有什么牵挂，孑然一身，来去自在。

    这样想的时候，心中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想起紧紧拥抱时的温暖，也想起九尾展示给他看那以刀对己的惊人情景。

    师弟，走慢一些，这段黄泉路或许还能追上……

    就这样了结吧，这所有的一切。

    然而天不从人愿，等他将玉匣丢进内城深处之后，又被一些人的吵闹所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