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抬起头来
夜色渐浓，繁星被厚重的云层遮住，视线死角有一个影子闪过。 “九点钟方向三十米处有四人。” “收到。” 男人的大半张脸被面罩遮住，只露出一双略显锐利的黑色眼睛，手上动作轻到了极致。 “咔。” 子弹上膛。 他半跪在拐角处，听见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嘴角微微勾起。 远处残破建筑的顶部有冷光闪过，云层缓缓移开，月光撒下隐隐约约透出枪的轮廓。 “准备好了，3，2，1。” “上。” 两个矫捷的身影穿过那残破的建筑，四声枪响。 四条人命。 破旧的建筑中，银白长发的女人正静静的站在黑暗深处，冰冷的气息充满了整个房间，深红色的眼眸露出杀戮，白色的衣摆处还沾有几滴猩红的血液。 “江眠，你不能杀我。”地上瘫坐着一个穿着西服，蓬头垢面，甚至裤裆处还有一些水渍的男人。 江眠眼睛微眯，红唇勾着热烈明媚的弧度，把手枪扔给了旁边站着的高大男人。 她弯下腰，手掐着那人的脖子，长长的指甲划破皮肤，血液一滴一滴砸到地上，“我为什么不能杀你，你的命在我这里可是连蝼蚁都不如。” 地上的男人嘴唇颤抖，目光恶狠狠的看着江眠旁边的人，唇边勾起似笑非笑的讥讽，“祁野，你这个灵族走狗，作为血族竟然残害族人，你不得好死。” 祁野冰冷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杂质，看着眼前同是血族的族人，他眼中分明流露出冷峻的杀气。 “阿野，动手吧。”江眠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轻轻扯动着嘴角笑了笑。 祁野掏出了特质的银白匕首，地上的男人瞳孔微缩，血族刀枪不入，唯独害怕的就是注入灵族之力的银首。 “别别别，饶我一命，我说，我全都说。”男人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他想到江眠脚边去，却被祁野一把摁住。 江眠微微侧头，漫不经心的伸手碰了碰祁野的脸，“阿野，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不用这么紧张。” 祁野摇了摇头，低垂着视线，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的少主。 “你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江眠语调慢条斯理，但却跟凌迟着猎物一般，带着强大气场掌控着压制着。 男人结结巴巴的说了一通，江眠和祁野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灵族压制血族上万年，血族不得翻身，但眼前的血族身上却带有一丝灵力，原本红色的眼眸也微微泛着墨绿色的幽光。 “不好。”江眠大叫一声，想要推开祁野，却迟了一步。 银首已经插入了祁野的胸膛，血珠从他的心口渗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血腥味开始蔓延。 “江眠，我杀不了你，但却可以杀掉祁野，他该死，这几百年他杀了我多少族人，如今也算为我儿子报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眠轻叹一口气，手指轻轻一抬，整只手化成锋利的爪子，直接把男人的心掐碎了，男人几声凄惨的叫声之后，化作了一滩rou泥。 这是血族最残忍的死法，就是被掏心而死。 掏心而死，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江眠接住缓缓倒下的祁野，眉头微蹙，拔出了他胸口的银首，祁野吐了一口血，只觉得浑身冰冷，四肢百骸都忍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 “少主……我死后……你要好好保护……”祁野气息奄奄，痛苦的蜷缩着身子。 江眠一惯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灵力注入祁野的体内，一个转身，两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 金色的包厢内，人声吵闹，灯彩流转，身姿娇小的少女正坐在真皮沙发的中央，神情毫无波澜。 几个同样银白色长发的中年男人，还有几个黑色短发，红色眸子的人目光一直凝视着她。 江眠的脸白皙冷艳，被长裙包裹的玲珑曲线，只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媚态横生，令人望之神魂颠倒。 “少主，这次血族长老来带了几个有天赋的的少年，您不看看？” “对啊，这几个少年，都是我们精挑细选过的，天赋刚刚觉醒。” “连模样……”那人没继续说出口，江眠却知道那人想说什么。 无非是眉眼与祁野相似，模样也和祁野大差不差。 这几天都在传，祁野已经魂飞湮灭，灵族少主江眠需要新的血仆。 灵族不像血族需要吸血，但江眠修炼禁术，靠吸取觉醒天赋之人的经脉而增加功力。众族之中，血族少年是最佳选择，所以也叫血仆。 房间里，陆续进来了不少少年，少年们稚气未脱，血红的眼眸里是藏不住的惊慌与紧张，与他们而言，被江眠选中就代表必死无疑。 经脉被吸，血术流进他人身体，和废人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还有吗？”江眠声音寡淡，带着一点鼻音松松散散。 “还有还有。” “都进来吧。” 江眠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姿态慵懒而冷酷，她扫视着房间里的少年们，高傲的眼神，像极了冷漠傲然的撒旦。 “祁野，你觉得这些少年怎么样，像你吗？” 她冷冷的开口，却把房间里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不是说少主江眠的贴身血仆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 灵族大长老江时按讪笑一声，“少主啊，这个祁野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死了，他都不会死，”江眠冷笑一声，“阿野出来吧。” 黑色的窟窿里，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穿着墨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西裤，衣袖挽起，目光沉冷，径直走到江眠的身边。 祁野半跪在地上，声音清冷，“少主。” 江时按的脸色微变，“少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啊，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祁野没死，为什么让我们把人带来。” 江眠伸手握住祁野的大手，将他拉了起来，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我什么时候说我的阿野死了，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呢？” 江时按抬高声音，“少主，就算祁野没死，你也该选新的血仆了，自从五百年之前，你捡到了祁野，血仆就没有更改，不利于你灵力增长啊。” 江时按作为灵族的大长老，亲眼看着江眠把祁野带回领地，欣慰了没几天，却发现祁野只是一个杀人机器，身上半点天赋也没有觉醒。 江眠的手放在祁野的腿上，感受到祁野身体不自觉的紧绷，她心情大好，戏谑道：“这五百年我的灵力下降了吗？” 包厢里几个人都低下了头，江眠这五百年灵力不仅没有下降，甚至已经超过了在座的所有人，灵力翻倍的增长，灵族长老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半晌，江眠嘴角一挑，“但我也不好拒绝你们几位长老的好意，这些少年就都留下吧。” 血族长老愣愣的望着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里透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这些少年总共三十人，都留下，血族还怎么培养新的人。 自从背负着振兴血族的少主失踪之后，血族群龙无首，急需一名新的少主。 但如今江眠竟然想把人都带走。 江眠没空搭理这些老家伙，她看着祁野脸色显出一丝不自然，微微沉下眼，神色不明。 她知道祁野不喜欢她身边有别的人，但却不能说出口。 她能窥心事，也能算人命。 “就这样定了吧，这些小孩我带走了。” 白光一闪，包厢里只剩下了几个长老面面相觑。 江时按脸色骤变，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血色的眼睛显露着令人背后发凉阴冷。 他脑海中浮现出睥睨众人的江眠，他只觉得恶心。 …… 中式园林里，几株松树，甚是幽僻。 几只狐狸站在不远处的石岸旁，柔软的毛儿随风飘动。 见白衣少女朝他们走过来，他们变换成人形，齐声道：“恭迎少主归来。” 江眠浅淡提了一下嘴角，眸里带了笑意，“我说过多少次了，别搞那些形式主义，又不是几百年前，对了，把这些少年安顿一下。” 众人这才看到她身后貌美的少年们，少年们低着头，紧紧的跟在祁野后面，虽然祁野残害族人，但在这一众灵族之中，却是唯一和他们血脉亲近的人。 狐狸们面面相觑，心想着，少主莫非转了性，要养男宠，但好像有点多。 其中一个少年颤抖着嘴唇，“我……迟早要杀了江眠。” 声音极其微弱，只有听觉敏感的血族才能知晓。 祁野面无表情的面孔，有着寒冰一般的冷冽，眸底深藏的是憎恶的杀意，他缓缓的举起了枪，扣下扳机。 “砰——” 少年倒在地上，嫣红的血液触目惊心，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园林。 江眠扬唇轻笑，“阿野直接拿银首杀了就好，何必拿银枪吓他们。” 她抬手，轻轻拂去了祁野脸上的血渍，灵力一闪，地上的少年胸口多了一把银首，在众人的惊愕中，少年化成一道白光，消失了。 祁野微微一愣，但表情微变，还是一如往常。 “她杀人了，她……” “我害怕，我想回家……” “我早就知道她嗜杀成性，我只是想活着……” 狐狸们笑着看他们的表现，这才是他们冷酷、视命如草芥的少主。 江眠笑了笑，不予理会他们，转身带着祁野离开了。 室内的灯光很暗，祁野跪在江眠的脚边，此时他的身体正微微颤抖，刚才的血腥味引诱着体内某种猎食的本能。 对血液的渴望，如同蚂蚁般细密啃噬着衰弱跳动的心脏，浮现在眼瞳里的猩红，祁野意识有些涣散。 直到江眠划破手指，血液流下的瞬间，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