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Always remember you.
55/ Always remember you.
八月初，徐姿的画室结课。 周京樾约她出去，没有事先告知目的地，气氛莫名玄虚。路上，徐姿问过，对方不答，直到车子停在墓园门口。 在国内，徐姿去过几次墓园，周围庄严肃穆的氛围都让她心神一紧，透出些清明的敬畏。但眼前这里不会，或许是文化差异，大家不避讳死亡，把死亡看作一个告别，看到墓碑也不会感到恐惧。 甚至，她眼前这大片墓地像公园，像神圣又美丽的天堂小岛。 心中有了朦胧的猜想，但当徐姿听到周京樾的话时，还是心头一坠，拉扯出丝丝缕缕的感伤。 “我给宝宝取了个名字，叫Zoey。” 从左往右，Z love Y。 从右往左，同样，Y love Z。 孩子属于他们，也属于他们的爱。是结晶，是永远。 徐姿眼眶瞬间湿起来，隔着细薄水雾，重重点头，眸底盛满清醒又汹涌的情感撕扯。 周围是清新的绿植气息，她细致地看着周京樾给宝宝准备的墓xue。墓碑上面有双天使的翅膀，一边挂着捕梦网，有清风温柔拂过，一个个美梦收拢进宝贝的小房子里。 墓碑前面，放着方方正正的玻璃盒子，里面是颜色粉嫩的娃娃，好多好多，款式各异。 是她自己说的，她感觉宝宝是个女孩。 不管别人信不信，她作为母亲，莫名感受到了这样的直觉和羁绊。 走近些，徐姿看清墓志铭。 Full of love . Always remember you . 有些释然在一瞬间，徐姿眼眶中的晶莹泪珠掉落，蹲下身，看着墓志铭上面宝宝的信息。 其他逝者有的出生和死亡日期，她也有。 就是他们无套做的那次，和徐姿在伯明翰做手术那天，俗气的开始和结束，却是一条生命的从始至无。 照片是空白的。 徐姿不敢想，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里，周京樾竟然准备得这么细致，在用自己的方式纪念他们今生唯一的孩子。 在墓碑旁边，是精心养殖的一草一木，苍翠欲滴，生机满满。 没一会儿，徐姿的眼泪再也收不住。 当年她在伯明翰做手术，觉得眼泪都哭干了。但现在直面这震撼场景，她还是好伤心。 见她站在前面隐忍着哭泣，细瘦肩颈一颤一颤的，周京樾心窝软陷，每一道呼吸都牵扯着内心的伤口，痛得胸腔钝痛，走近拥住她的肩膀。 他靠过来，徐姿转身扑入他怀里，侧脸贴在他硬实有安全感的胸口，眼泪很快打湿他的衬衫。 “没有了就不会再有了……” 不是喜欢孩子，只是，她正好喜欢这个和周京樾一同拥有的孩子。 但，他们的感情与世俗相悖，血脉终将无法出世。不能自私，她要接受现实。 看着周围自己亲手布置的物品，周京樾搂紧怀里的女人，眼底沁出淡淡湿气。仰头抬望，此时恰有云彩飘过，入眼湛蓝，镜像格外空阔。 他知道，荒寂之后是豁然。 “我们以后就住在英国吧。” 许久，周京樾沉声开口。 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徐姿转身看他，眼睛通红，声音哽咽：“不行，你家人还在国内。” “知道。” 掏出纸巾，周京樾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嗓调悠缓：“但我妈还年轻，精气神足得很，暂时不需要我在国内养老。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快接手家里的资产，渐渐转移企业重心。” 他知道，徐姿不想回国，她在国内没有牵挂，还会徒增道德枷锁。 周京樾同样，除了姜芹，其他的，他都能无所谓。 这两年，他和陆应淮合作创建了家微电子公司，业务顺利，势头正盛。而周氏，在周建昌病重阶段，一直是由董事会共同推举的一名董事代理履行职务。 等他回国，才能渐渐接任。 做下以后定居国外的打算，就注定周京樾下面几年要两国奔波，才能奠定后半生的安稳。 徐姿觉得他这样太累，就算自己想留在国外，也不支持他这个计划。 但周京樾铁了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们一生中大部分的重要日子，都在这里，我不觉得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合适留下。” 突然，徐姿语塞，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 回去路上，哭得有点伤神的徐姿头靠着座椅，脑子昏昏沉沉，意识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到家，她只想洗澡睡觉。 周京樾不困，但担心她胡思乱想。洗澡后，他穿上睡衣躺到她身后，手臂虚拢着她腰身，存在感不容忽视。 莫名的，徐姿躺在温软床上，困意全无。 她闭着眼睛，纤长眼睫止不住颤动，声线低沉：“你讨厌过我吗？” 周京樾也闭眼，身心放松，应声时语调淡淡的：“嗯，有很长一段时间。” “……” 换以前，徐姿肯定炸毛。但今天不是，她心态平和，唇角缓缓勾起，顺着他的回答继续问：“那你是什么时候不讨厌我的？” 回想几年前的事，周京樾记得很清楚，突然把她的腰圈得更紧，guntang的气息压在她耳后，“在你撩拨其他男人的时候，我发现，我很生气。那种只属于我的美味，正在被外人侵略。” “……” 色欲当前，徐姿自己也这样。 嘁了一声，她脸上的笑久久没有淡去，自夸道，“我就知道，我这么漂亮，不该失手。” 刚见面那会儿，周京樾表现得很讨厌她，和她说话都不愿意。要不是周建昌三番两次撮合，她和周京樾很难破冰，连直接接触的机会都罕见。 得亏她脸皮厚，不然结果真是难说。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两人都没说话，房间空寂起来，静得突兀。 被他硬邦邦的肌rou硌得不舒服，徐姿在她怀里调整一下姿势。面对面，她轻轻掀起眼睫，语气轻而试探：“除夕那次，我回周家，你在车上……那样对我，什么心理？” 那是她惊恐面对的一幕，他太凶了，让她下车腿软得摔倒，回酒店休息好久。 周京樾一直难忘自己那次暴行，犹如竖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时刻提醒他，曾经对她的伤害。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明知不该理她，还是一时失控。 “你觉得我什么心理？” 他不答反问。 想了想，徐姿戏言：“你疯了。” 半天没说话，就在她以为周京樾不会作答时，他认同她：“确实疯了。” 收紧双臂，周京樾高大的身子微微蜷缩，与她紧密相贴，气息缠绕在一起。 “因为你。” 说完，他埋头在她温热颈窝，脸庞落入一片阴影中，柔声低喃：“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