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个猜测，不一定对
1%.一个猜测，不一定对
冰封之国，佚名组织「克洛诺斯」基地内，Cyborg-α机房。 组织首领甘雅敲下空格键，播放起事故发生时的监控录像。 “咳...咳咳咳咳！”画面上，竖式连接舱里的人猛地咳嗽起来。 “监测组汇报。” 指挥台上的中年男人发出指令后，台下各小组立即做出了反馈。 “报告总指挥，凌霄君的同步率正在降低，已突破85%。” “沦陷率0，精神力正在降低，偏差值13%。” “心率持续上升。90, 105, 129。” 针对生命体征的汇报刚结束，最先汇报精神力的小组就炸了锅。 “长官！精神力急剧下降，偏差值43%，数据强烈波动！” “同步率降低至60%！请总指挥做出指示！” 人的精神力进入全息世界，外界各项数据有起伏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谁也没想到，不过短短十几秒，情势竟然急转直下，迅速恶化成紧急事态！ 总指挥大手一挥，快速做出判断。 “切断精神连接，清空保护液！” “总指挥，排放指令无法送达，系统被卡死了！凌霄君的精神力太霸道了！” 排放组组长汗如雨下。 “什么！？” 屋漏偏逢连夜雨，异常情况一环扣着一环，让人措手不及。 但任务指挥官就是因此存在的。 “砸！！！其他人抢救系统，争取排放。” 保护液能供人呼吸，连三岁小孩儿都能适应。 所以连接舱的设计从一开始就没有针对溺水的处理方案。 军用连接舱价值连城，但也抵不过里面的人是凌霄君。 总指挥当机立断，砸舱救人！ “咣————咣————咣————” 金属和强化玻璃猛烈碰撞，声音刺耳。 “没吃晚饭？用力啊！！！！！” 总指挥自己也下了场，消防斧挥的比谁都用力。 监控画面上，几个青壮年男人轮番举起消防斧，几乎没有间隔的劈向观测屏一角。 与此同时，溺水的女人在舱内疯狂地挣扎着，鬼魅般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晃的人心慌。 但比心慌更残酷的是绝望。 因为那影子渐渐就不动了...... 总指挥急得额头青筋暴起，眼球胀的发红。 他暴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抡起斧子劈向了观测屏。 “嘣——————” 龟裂的纹路从受损点瞬间扩散，保护液从无数缝隙里喷射而出！ “快！砍这儿！！系统修好了吗？？？？？” “系统10秒！过滤3分钟！” 使用过的保护液需要过滤，直接排放会污染整个存放系统，损失惨重。 “跳过！！！还他妈管什么污染！！！最大功率给我排放！！！” 总指挥吼破了音，斧子仍然咣咣地劈向玻璃。 开口越来越大，大量保护液喷涌而出，脚边滑的人站都站不住。 最后一斧头下去，观测屏瞬间垮了一半，十几吨保护液倾泻而下，直接把一群人拍到机房门口。 总指挥人过中年，身材发福，但爬起来的速度让一群小年轻望尘莫及。 “急救组！！！快！快啊！！！！” 溺水的女人静静躺在过道上，整个人白的发光，很容易找。 总指挥一边脱白大褂一边冲过去，最后几步脚下不稳，好在一个滑跪，还是用衣服盖住了她赤裸的身体。 “没...没有呼吸了...62！” “您让让。623！去拿皮质激素和脱水剂，准备高压氧舱！” 急救组长62挤开总指挥，快速开始胸外按压，并有条不紊地指挥手下。 这时候谁都可以乱，急救人员不能。 5分钟，10分钟，15分钟…… 62的手在发抖。 “626过来换我！” “凌霄君！凌霄大人！你醒醒啊！！！” 总指挥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围在四周的其他人更是脸色铁青。 出大事了…… “总指挥，如果30分钟还没心跳，估计就...” 62艰涩地开口。 “就什么就！乌鸦嘴！” 总指挥一拳砸在地上，被溅起来的保护液迷了眼。 “都是我的错！不该让你来示范！就该让你好好休个假！我的小祖宗哎！你醒醒！” 总指挥的情绪彻底失控，跪在地上嚎哭起来。 626离的最近，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 “啪。”空格键再次被敲击，监控视频被暂停。 甘雅无语地捏了捏鼻梁，不想再听视频里中年男人的嚎叫。 肚子滚圆的总指挥瑟缩了一下，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低头站在一旁。 克洛诺斯的首领甘雅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总指挥在她面前怂成这副模样到还不算十分丢人。 “查出原因了吗？” 甘雅一把年纪又是行业翘楚，说话不怒自威。 总指挥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答。 “精神力溃散，应该有一天时间了。入舱时数值偏低7%……是我判断失误，以为凌霄君只是因为休假懈怠了。” 总指挥略微哽咽，语气十分自责。 “13，你啊————”甘雅叹了口气。 13是总指挥的代号。 「佚名」，伴随全息科技产生的新兴职业，工作内容是处理失控的全息世界。 这是一份危险的工作，任务一旦失败，轻则沦为傻子，重则脑死亡。 还有一种罕见的情况，当沦陷率达到100%后，人的意识会彻底迷失在失控的全息世界里。 你会彻底遗忘现实，在虚假的世界里度过数十年，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光。 久到再也记不起自己是谁。 所以一旦成为佚名，他们从此没有姓名，只有代号。 以自我意志决定遗忘名字，是佚名们最后的尊严。 “————你太感性了。” 甘雅敲着桌面，两秒后终于找到一个委婉的形容词。 “死人才会精神力溃散，数值归零不过15分钟的事。凌霄能拖上一天还让你看不出问题，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属下......不，学生不明白。” 中年男人眼眶微红。 是15分钟和24小时的问题吗？人不都没了吗...... 凌霄君还躺在过道上，身上也还盖着那件白大褂。 她深邃的眉眼舒展开，明艳的脸上一片平静，再也没有平时的狡黠。 在624接力心肺复苏30分钟后，急救组长62正式宣布了她的死亡。 佚名用数字来编号，是一种普遍且容易管理的方式。 只有行业翘楚的代号，才配在民众脑海留下一些记忆点。 比如古老的佚名组织克洛诺斯的掌权人甘雅。 又比如3年前异军突起的天才佚名， 凌霄。 年少成名，声名鹊起，如今骤然陨落……她今年才24岁啊！ 13悲从中来，不忍再看。 “一把年纪了，没有一点长进。” 甘雅这辈子教过太多学生，克洛诺斯与其说是个组织，更像是她一手建立的学校。 13号10岁进组织，如今也有40年了。 “既然这么在意，就让你安个心，免得整天哭哭啼啼不像样子。正好我也想确认一些事。” 小时候是个哭哭啼啼的小胖子，看着还觉得挺可爱的，现在就算了吧。 甘雅快速敲击着键盘，先是停了机房的监控系统，随后拨出了一串号码。 “这...是诸夏帝国的号码？” 13一怔，被甘雅示意噤声。 嘟嘟声响了许久，没有被马上接起来。 13从没觉得半分钟有这么漫长过。 与此同时，诸夏帝国，金府。 一年轻女子快步走到廊下，确定避开了一众衣袂飘飘的侍女后，才将手机放到耳边。 “费斯特教授？” 她眉眼深邃，长相明艳，除了一身深麦色的肌肤，竟和Cyborg-α机房里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凌霄君长得一模一样！ “姗姗，到了吗？” 甘雅语气关心，用另一个名字称呼着电话那头的女人。 “刚到一会儿，现在在……家。费斯特教授，我一切都好，您别担心。” 女人似乎不习惯把金府称作是家，言语间有不自然的停顿。 甘雅眼里精光一闪，随即说道。 “好，好，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助教的位置，我会给你留着的。等你休息好了再回来帮我。” 说完，甘雅不由屏住了呼吸，仿佛一个等待庄家开牌的赌徒。 “教授，谢谢您……但我这次应该，短时间不会离开诸夏了。” 女子烦闷地捏了捏鼻梁，大概觉得对恩师说的如此含糊很不礼貌，又解释道。 “家里安排了婚事。” “哎......” 甘雅一声长叹，满是惋惜。 但13却清楚地看到老太太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还没那么快，”女人转移着话题，“我会先在诸夏工作一段时间，蜃景科技，您还记得吗？” “我怎么会忘，你把WORLD LINE ONLINE构建的非常成功。”甘雅笑道。 “去蜃景也好，你容易上手。” “是啊，虚拟构建学了那么多年，不做下去太可惜了。” 一提到全息构建，女人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语气也轻快了起来。 只是下一刻用余光扫到远处的金府侍女们正背对着她向什么人行礼，眼里顿时没了笑意。 “教授，抱歉，父亲有事找我。等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再联系您。” “去忙吧，孩子。”甘雅顿了顿。 “愿白川为你护盾。” 克洛诺斯基地的位于号称冰封之国的艾斯特卢玛，伫立了亿万年的冰川延绵不绝，高大而坚实。 古老的祝福只送给真心祝福的人。 通话结束。 “放心了？” 甘雅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问13，完全不是电话里慈爱的老教授形象。 “姗姗……姗姗不就是凌霄君的真名吗！刚刚那真的是凌霄君？她还活着？她怎么会用费斯特称呼您？” 终于不用再噤声的13第一时间就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费斯特是甘雅的真实姓氏，至于教授的称号…… 甘雅此人不仅是佚名界大能，现实中也是一位精通全息构建学的教授。 构建全息世界需要极高的精神力天赋，这样的人同时也是做佚名的好苗子。 甘雅深谙此中关联，多年来为组织物色了不少人才。 凌霄君入行之前，就是甘雅，不，费斯特的学生。 但凌霄君成为佚名已有3年，佚名之间提及真名是禁忌，凌霄又怎么会用真实姓氏称呼组织掌舵人？ 13突然有一个不太妙的猜测。 他瞄了眼甘雅的脸色，发现她正笑看着自己，似乎正是在等他说出那个猜测，才终于道： “凌霄君，她是不是没有成为佚名之后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