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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竞(剧情)

    第二天醒后,两人都默契地对昨晚保持沉默。塞拉斯依旧是那个温和的士兵,他自然地进入了所谓管家的身份。

    人们常常能在门口看见正在清扫长廊的塞拉斯,他一本正经地替他的雇主——奥利维亚,向他们致好。

    奥利维亚倒是觉得如果他能不要叫她小姐就好了,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她总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如果说怨念能化作实体,那埃瑞克的怨念就会每天咬着手绢跺脚。他恨死了,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陌生男人一幅主人翁样子,奥利维亚还不以为意,可恶,太可恶了。

    即使已经过了农忙的时候,他依旧隔三差五地打着帮忙的名头来找奥利维亚。有什么忙可帮呢?白天那样漫长,做完农活后还有大把可供挥霍的时间。

    太阳又是那样炽烈,直把人脚底烫出泡。最好不过的就是,两人懒懒地躺在前廊乘凉,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棉花的行情啊,面粉卖到多少钱一袋啊,又有两个年轻人在牧师见证下结婚了啊。

    每当这种时候,埃瑞克都会小心的侧过头看奥利维亚的侧脸,鸦羽般的睫毛一眨一眨,嘴里常叼了根地里拔的酸草,随意洒脱。少年人总是容易满足的,过热的午后掀起热浪也无碍他的甜蜜心事。

    塞拉斯端上下午茶,恰到好处地唤醒了昏昏欲睡的两人,他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请用。”

    食材的缺乏并没有限制这位男士的想象力,他从树林里找到了他所需要的酸浆草和三色堇。在经过清洗后淋上油醋汁,这些看上去仅仅只是杂草的植物散发出它们本有的魅力,在味蕾释放诱人的酸味。

    两杯奶茶作为沙拉的陪衬也不逊色,一点点传统的小花招——牛奶与茶的化学反应总是让人无法拒绝。放置到常温的茶水即使一口气痛饮完也不会伤到脾胃。

    埃瑞克矜持地尝了一口,两眼放光,但又好似和沙拉有仇,咬牙切齿地咀嚼着来自假想敌的耀武扬威。

    奥利维亚则是把尽职的管家一把抓到地上坐,满足地小口啄饮奶茶。

    “好喝。塞拉斯你在哪里学到这一手的?”

    塞拉斯眼神闪了闪,“我的排长教我的,他在他的家乡是最优秀的厨子。”

    入伍第一天,他差点被流弹打死,是排长一把把他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在行军过程中,即使并不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但他还是竭尽所能地让他们吃好一点。这位为自己的厨艺自傲的排长,被机枪扫射而死。

    塞拉斯垂下眼,奥利维亚贴心的跳过这个话题。几人沉默着享用下午茶,眺望着远处风景。她撑在地上的手悄悄往旁边挪了一点点,小拇指挨着塞拉斯的手。塞拉斯没扭头,默许了这无言的安慰。

    “你的排长真是没留手,光你这一招就能开家饭店自力更生不成问题。”

    埃瑞克酸溜溜地评论,他黯然神伤于自己的无能,今天回去后一定要找mama也学一招,不就是做饭嘛,我也行。

    奥利维亚将淑女风范抛到脑后,咕噜咕噜地喝完了奶茶,惬意地倒下。耳边两个男人的交谈声逐渐遥远,意识在一片空白中浮沉,她站在灰茫的大地上俯瞰一片湛蓝海洋。

    在第二天的田里,埃瑞克故作随意地递给奥利维亚一个油纸包。

    “三明治做太多了,我吃不完。”

    奥利维亚眨眨眼,塞拉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润友好,“嗯?看来我来的不巧。”

    他手里拎着的竹篮里装着还冒着热气的番茄浓汤和烤玉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奥利维亚不在意地摆摆手,“一起吃啦。”

    她正要伸手去拿埃瑞克手里的三明治,一只手抓住了她。

    塞拉斯掏出手巾,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她手指上的泥尘,他投入得像是在干什么大事。一弯眼,总是带着些忧郁的黛灰色眼眸闪着细碎的光,笑得好看,“小姐请用。”

    埃瑞克气的要跳脚,什么意思啊?!这人算老几啊???他是故意的吧??是吧是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埃瑞克俊俏的脸扭曲一瞬,又在奥利维亚看过来时笑的无辜,“都怪我没塞拉斯这么贴心,差点害你吃土。”

    三明治的分量不大,拿在手里刚刚好。煎得恰到好处的面包抹上少许黄油,和新鲜的蔬菜是最好不过的搭档,牙齿破开三明治每一层口感都称得上是绝妙。

    埃瑞克斜着眼瞧奥利维亚的表情,忐忑不安地等待结果。合不合胃口,他张开口想问,又顾忌着旁边的塞拉斯,硬是憋了回去。

    他不喜欢这个对谁都是温和有礼的男人、他总是疑心这位不明来历的“管家”对奥利维亚有些说不明白的私心。

    虽然埃瑞克脑子不太好用,曾被三所不同大学开除的人能有多聪明,他不喜欢读书,更喜欢生活在农场里。但是从某个角度来说,他第六感倒是挺准的。

    塞拉斯递给他半碗番茄浓汤,埃瑞克悄悄咽了口口水,有骨气地拒绝。“不了,我自己有带。”

    骨气是有代价的,他将最大块的树荫让给奥利维亚,自己就只能坐在远一点的石头后。番茄浓汤特有的酸味慢慢飘了过来,还混杂着玉米烘烤过的清甜。

    埃瑞克恨恨地啃了口三明治,这个就不如奥利维亚手上的那个了,是一个十足的失败品。焦黑的面包夹着被热气烘软的生菜,被制作者随意地挤了过头的番茄酱,在齿间横冲直撞。

    越想越气,对着三明治全无胃口。他委屈地从地上拔了朵花。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花瓣一片片掉落,他也越来越紧张。

    最后一片———她不喜欢我,莫名其妙的苦涩涌上喉间,他郁闷透顶,把头埋在膝间。

    一只手在他头上好一顿揉搓,他一抬头,和笑嘻嘻的奥利维亚对上了眼。距离太近了,他的鼻尖甚至能蹭到她的下巴。

    “埃克,你做的三明治很好吃。”奥利维亚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夸奖。

    他想像哥哥告诉他的那样装装样子,但是事实是他做不到。

    粉红从耳尖漫上脸颊,他暗自庆幸自己不算白皙,不然早就露馅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小名竟是这样好听,在女人嘴里吐出时那样亲呢。

    “你喜欢就好!”压抑住雀跃的语调,他笑得一脸傻样。哇真的很像那只稍微哄一哄就尾巴都摇断的小金毛啊,奥利维亚想。

    少年人低落的情绪过于明显,让她没法忽视,好在人还是好哄的。现在挼蓝瞳眸骄傲地熠熠生辉的样子真是炽烈地让人挪不开眼。

    奥利维亚突然向埃瑞克的脸伸出手,气氛像是突然安静下来,埃瑞克只担心自己的心跳声会不会被女人发现。指腹蹭去唇角残存的番茄酱,女人的声音像是含着笑意。

    “怎么吃的像只小狗一样。”

    塞拉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鲜艳的红色跳脱到会刺痛双眼。他讨厌红色,抿着嘴,脑子里又晃过些全红的血雾。

    手巾迅速擦去女人手上的番茄酱,他向还痴痴盯着奥利维亚的傻瓜颔首,递给他一张全新的手巾,“先生还是注意下形象为好。”

    埃瑞克咬着后槽牙,“多谢塞拉斯、先、生。”好气,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可恶。凭什么他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啊啊啊啊啊,话里话外把我当小孩看!

    奥利维亚可没注意到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关系,她望望天上还挂着的耀眼太阳,撇着嘴跑了,只剩声音还留在原地,“你们慢慢聊,太晒了,我先走了。”

    埃瑞克的家教不允许他粗暴待人,他只能恨恨不平的站起身,在角落偷偷翻了个白眼。

    塞拉斯突然开口,“你喜欢奥利维亚?”

    这一句把已经抬步要走的埃瑞克炸了个猝不及防,他捂住塞拉斯的嘴,警惕地四处张望,确保周围没人,才怒火冲天地回嘴,“这又关你什么事!外乡人。”

    塞拉斯了然的样子让埃瑞克拳头痒痒,他警告男人的样子与刚刚在奥利维亚面前羞涩的样子天差地别。

    “如果我在别的地方听到任何谣传,我都会杀了你,我以我的名义发誓。”

    塞拉斯倒是不怎么在意,他拍开少年紧紧攥住衣领的手,拿起旁边的竹篮,内敛的黛灰眼眸狡黠地眯起来。

    果然还是小孩呢,被人一诈就出来了。他难道觉得自己演的很好吗?也就奥利维亚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才会看不见这团火。

    塞拉斯不喜欢火,这会让他联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比如被烧焦的残枝。他的战友有个和埃瑞克的性格很像,也是蠢的能冒气,他向来不喜欢这种人。他死的很早,为了救另一个士兵被炸成了一团血雾。傻子。

    塞拉斯的表情又恢复成坚不可摧的温敛笑意,只留给破防的埃瑞克一个背影,“早些休息吧,别又想上次那样中暑了。还要让小姐担心。”

    谁准他叫奥利维亚小姐了!埃瑞克又轻轻地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