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风满楼(微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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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吹角,天地一片赤红,窗纱也似泼了nongnong的朱砂。 “当真是兔子?我怎么瞧着更像耗子?这耳朵也不长……”荷叶盏灯火微弱,渔歌一手擎起灯盏,一手合拢,小心翼翼护着烛焰,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通。 桐儿也压低嗓子,答道:“还小呢,瞧不出什么,眼睛没睁开,毛才长了一点子,估摸就七八天大。”红绡重重,沾染残阳余晖,愈显内室昏晦沉闷。南婉青仍在榻上安眠,众人不敢惊扰,零星几盏灯,言语轻轻。 渔歌撇了撇嘴,未置可否。 “况且若是耗子,长到这般大,早已长了密密的毛,必不是稀稀落落的。”桐儿想是渔歌不信,又添了句,“我见过才生的小耗子,还没有人手指粗细。” 说话间,洒金帐透出一声嘤咛,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响动。二人相视一眼,便知是南婉青起身,渔歌连忙打了帘子先往榻边去,桐儿唤人侍奉梳洗。 “娘娘可是醒了?”渔歌悄声问道。 鬓发凌乱,衣襟松散,遮不住玉颈酥胸斑驳色,藕臂环抱锦被,南婉青侧身而卧,虽睁了眼,不知想些什么,呆呆的,回不过神的模样。渔歌浅浅一笑,南婉青这是睡迷糊了,人醒神未醒,便放下帘子,先点了榻前两树铜灯。 良久,榻上人迟迟开口:“什么时辰了?” “酉正。”渔歌恰好点燃最后一盏油灯,将洒金帐挽上玉钩,“娘娘歇了一整日,不说什么日上三竿,日头都快没了。”[1] 听了渔歌这番打趣,南婉青不耐地哼一声,蒙起被子又要睡。渔歌快手按下被褥:“可不能再睡,白白放过多少奇闻。听说陛下猎了一头熊瞎子,若不是紧着侍奉娘娘,奴婢也追去看了。” 今日猎事已毕,圣驾回还骊山行宫,偏殿烧好了水,只待宇文序沐浴更衣。宇文序先往内室瞧了一眼,帐中人沉睡未醒,只好嘱咐若是醒了,说说话,闹一闹,必不能使人再睡过去。 “我也不要你守着,莫说是去看,就是跟哪个野汉子跑了,我也不计较。”南婉青扯过被子只管睡。 渔歌不肯松手:“此话当真?明日我便走了。” 南婉青半句“快些走罢”才到嘴边,桐儿蹦蹦跳跳跑来,手里捧着四四方方的笼子:“娘娘,陛下送来一窝小兔子,没断奶也没睁眼,像糯米团子,娘娘看一眼,看一眼……” 两人吵吵嚷嚷,南婉青闹醒七八分,自然没好气:“怎么,今夜是要吃烤乳兔?你们陛下也太寒酸,够几个人塞牙?” 桐儿如何料到南婉青打算烤了这窝幼兔下酒,噤了声,一时说不出话。 “北山麓撞见的獾子,盯上一只母兔。”素色衣袍,腰间随手系了松松垮垮的结,男人胸膛几个牙印,或深或浅。 渔歌与桐儿急忙见礼,退去堂下。宇文序落座榻边,携起南婉青一只手:“那母兔也不跑,被獾子一口咬了喉咙。我放箭过去,下人回禀,草里还有一窝小兔,想来它不愿离去,便是为了这个缘故。” 南婉青闷闷“嗯”一声,难说是高兴的模样。 “倘若不喜欢,送出去就是了。”宇文序道。 桐儿顾不得规矩,低声唤道:“娘娘……” 南婉青抽开手,朝里翻了个身:“那便留罢。” “你倒心疼桐儿多些。”男子气息温热,缭绕耳畔。粗砺手掌探入腿心,层叠软rou裹着一枚玉石,指节难以深入。她确实记着他的话,并未取下,宇文序满心愉悦,眼前耳垂白皙玲珑,俯身吻去。 指尖薄茧擦过xue口,勾着红绳撤出寸许,南婉青娇娇一喘,绷紧了身子。玉石浸透精水,粘腻湿滑,宇文序攥紧红绳,慢慢滚了几圈。未经细致周全的打磨,玉料并非光滑平整,大体仍是粗糙,还有几处轻微凸起,碾过内壁褶皱,酥麻难当。 “嗯——”双腿越发收拢,男人大掌四处动弹不得,只好向上一捅,将玉石顶入幽谷。 “才拭净的手,又湿成这样,如何是好?”手掌离开下身,摸去两团浑圆。 “我……”抖着声,句不成句。乳尖半硬,指腹抹上水光潋滟,鲜嫩欲滴,宇文序左右逗弄,温柔和缓,最是诱人情动。南婉青咬了唇,未能尽兴,才要缠着多多使力,宇文序一把将人抱起,走下床榻。 “做什么去?”吊得人不上不下。玉臂攀上宇文序肩头,南婉青一口咬上颈窝,哼哼唧唧,十分不合意。 宇文序道:“戌时篝火宴,再不更衣,必是要迟了。” 梳妆台铜镜半人高,侍女捧来茶水巾布,衣裙钗环,宇文序怀抱南婉青入座,生怕她取出玉石,牢牢搂着腰。 “我若不去又当如何?”身下堵着那物什,还要里三层外三层穿戴齐整,在众人眼前枯坐半日,南婉青岂会情愿。 “只得这般抱去了,”宇文序勾起一双细腿,作势站起身,“上首挂了珠帘纱幔,底下人也瞧不见。” “你放开——”南婉青四下挣扎,一番动作惹得甬道中硬物乱撞,软了半边身子,愈加没了力气。 宇文序垂眼看来,唇角噙着淡淡的笑。 南婉青咽不下这口气,当年深吻也没个轻重的人,究竟何处学来的花样,变着法折腾,还屡屡占了上风。 篝火宴设于长庆殿北苑,往常中庭都是搭了歌舞吹奏的高台,娱人耳目,如今烈烈烧着一簇松枝,火光如潮水汹涌翻腾。 群臣业已入席,垂手而立,偌大一个北苑,但闻火燃松枝的细微声响。 “陛下驾到——” “宸妃娘娘驾到—— ” 众人齐齐跪地,山呼万岁。 珠帘隔轻纱,宛如烟雨迷蒙,宇文序正欲传令平身,身侧人松开手,径直往嫔妃席案坐去。南婉青只觉腰上一紧,宇文序臂弯围拢,又将她揽入怀中。龙椅宽绰,虽是二人同坐,仍旧空出大片地方。 天子衣冠,宝带珠玉琳琅,南婉青恨恨一扯:“陛下将妾身拴在身上岂不更好?” 宇文序握紧柔荑,抚上心口:“你若情愿也无不可。” 彭正兴是个伶俐的,眼见如此便高声传了平身的号令。 “微臣白继禺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皆起身落座,唯有白继禺跨出三两步,大大方方又行一礼。 重帘绣幕,人影朦胧,只听上首朗朗一句:“勋国公免礼。” “谢陛下,”白继禺一撩衣袍起了身,拱手又道,“今有士子目睹陛下游猎威仪,书成《骊山赋》,进献宝殿,愿陛下福寿万年,大齐长治久安。传曰: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臣以为文采卓然,堪当大任,是以斗胆举荐。”[2] 回首低唤:“还不上来。” 青衫映火,满身华光灼灼,向来挺直的脊背如雪压松竹,深深作了一揖:“草民宋阅,参见陛下,参见……” “宸妃娘娘。” 宋阅…… 《骊山赋》…… 难怪宇文序九月游猎。 指如削葱,红柚糖送入口中,南婉青有一瞬迟疑,贝齿咬开薄薄糖霜,舌尖弥漫柚子清苦的香气。 司马相如献《上林赋》见幸于武帝,李白献《大猎赋》见幸于玄宗。文人作赋,歌颂盛世,明主封赏,慧眼识珠,向来是史官不吝笔墨大书特书的美谈。白继禺这一手破题,破得熨帖巧妙。 想来宇文序是得了献赋的消息,因此冬猎提早一月,留下八月末仓促十几日,将白继禺的如意算盘折了大半。毕竟“赋”之一体,义必明雅,词必巧丽,方能符采相胜,昔年张衡作《二京赋》,精思傅会,十年乃成。[3] 十几日,作一篇丽词雅义的赋,难如登天,古之捷才亦不能为。 可他是宋阅。 开泰十二年曲江诗会,宋阅来迟,众人皆已交付诗稿。为罚晚到,有人提议限题之外还要限韵,且时辰减半,只燃半炷香,青衫人挥开腰间折扇笑说不必,画扇玉骨,摇动三下便得了一首七律,压倒群英,世称“宋三摇”,彼时年方十八。 如今终南苦读十余载,不知学问又精进几何,宇文序以常理推之,自然棋差一着。不必转眼,南婉青也知身侧人是如何难看的神色。 只是倘若为了令白继禺引荐一事落空,今年狩猎大可不办,没了戏台,再好的戏也演不出。宇文序放着此等隐患也不愿舍弃游猎,只能说男人对杀戮的渴望是刻在骨子里的。 此时尚未开宴,南婉青睡了一整日,粒米未进,只有临出门随手抓了一把的红柚糖,便咬着糖,心中哀叹一声。 珠帘掀开小小一角,侍人捧上铺了明黄锦缎的木案,当中一卷雪白宣纸,衬着梅花冰裂纹样的丝绸,生怕人不看,解开轴上丝带,扯出几行字,正是《骊山赋》第一段—— 厉飞翮而临极兮,观夕晖以邈穹。揽烝岚而适幽兮,漫霄蹊以韫锋。处郁林之青青兮,纳翠华于无踪。迎长空之澹澹兮,似星辰之浟溶。北涉玄渭,东接雄潼。幽王隳处,阿房炬宫。虽扼控于襟咽兮,亦勃忽之凶凶。[4] 又拈一枚糖丸入口,南婉青才看到“青青”一句,宇文序忽地擒住腕子,倾身压来,吻上胭脂红唇。 “唔……” 男子舌尖顶入唇齿,带着烦躁的心绪,四下翻搅,将未化的红柚糖卷去自己口中。 宇文序不爱吃甜食。 这人恼了就来闹她,南婉青自不会与他争,随他把糖丸夺去,只想宇文序抢了糖便会放开。怎料那人舌尖死死纠缠,不肯善罢甘休,南婉青往后挪了挪身子,腰后臂膀骤然收紧,按去怀中,下身玉石不知碰了何处,又顶入些许。 “嗯——”低低一声喘息,美人小手揉皱宇文序平整的衣襟,双颊绯红,媚眼如丝。 宇文序总算合意,抬起头,嘴角淡淡一抹脂粉色。 “‘青青’二字用得不好。”清冷威仪,难辨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