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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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静的,月光照在山峦上,仿佛是一层轻纱,又仿佛是一层浓霜。 此时龙首峰上,一房内,张小凡深深吸了一口气,静下来,走到床上,按齐昊传授的姿势打坐,闭上眼睛,又在心中把齐昊传授的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第一层的法门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正要按之修习,忽然心中一动,猛地睁开双眼,惊道:“不对啊!” 齐昊传授给他的玉清境第一层在太极玄清道中本是最粗浅基本的修习法门,功用只在两个字:练气。修炼之人,静坐之下,放开心念禁制诸般烦恼,引天地灵气入体行大周天运转,借此与天地一息,进而感悟天地造化。 若能引入灵气在体内连行三十六大周天,则自身经脉已然稳固,可修炼更高境界。 这种修习法门,本是道教数千年来千锤百炼之法,决无任何差错疑义,但此刻张小凡心中,却如急风暴雨,摇摆不停。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今日所听到的,与当日普智和尚传给他的那套口诀,修行方式竟是截然相反。 这般艰深枯涩的道理,张小凡此时自是不能理解的清楚,但两种修习法门根本不同,他却是分辨的出的,当下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张小凡不知道,太极玄清道固然是道家的无上妙法,但普智在他身上发大宏愿,寄予一生期望,所传的那套口诀,却也是佛门的至高法门大梵般若。 佛道思想迥然而异,修习法门自然也是背道而驰,只是数千年来各自守秘,不为人知。 而此刻青云门龙首峰上一个小小弟子张小凡,却被此事搞得头大无比。 “究竟哪样是对的呢?” 张小凡跳下床来,在房内来回走个不停,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胡思乱想,又不敢问人,最后只得呆呆坐在床边,长叹一声,做声不得。 他本不是聪慧之人,出身农家,年纪又小,更无什么见识决断,这等大事他想来想去,徒劳半天,却仍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到了最后,张小凡在心中对自己道:“算了,反正当初普智师父也没说过这种情况,我两样一起修炼,也就是了。” 当下不再多想,心中反而一阵轻松,重新上床,打坐冥想,先行修炼太极玄清道去了。 只是他想的容易,做起来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太极玄清道炼气,要张开全身七窍毛孔,引天地灵气入体沿经脉运行,以此锻炼稳固身体元气和内络经脉;大梵般若却要求入寂灭境界,闭塞全身意想行识,以己身为一世界,独见自性,以深心真元,固本培元。 两套法门截然相反,弄得张小凡苦不堪言,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他除了每日风雨无阻练些基本功,帮着师兄们做些事情强身健体之外,便用心修炼这两大法门。只是他练太极玄清道刚有小成,全身孔窍初开,灵气入体,接下来的大梵般若却又要强关上各处孔窍,入寂灭之境,不由得重新努力,几乎尽付流水。 这三月之中,张小凡也时常从齐昊口中得知苍松询问他的修道情况,齐昊皆是如实回答,张小凡原以为苍松会生气,不料齐昊却告诉他,苍松并无任何怒气,只说要他脚踏实地,好好修炼便可,张小凡听了之后更是羞愧,越加勤奋。 三月后的这一日,苍松却是亲自来考教张小凡了。 苍松一问一试之后,浓眉便皱了起来,他向来心思细腻,当下心中生起疑虑,以常识而论,普通人修习太极玄清道,以第一层之粗浅,三个月后都当有小成,可以初步引天地灵气入体,运行三到五个周天,张小凡资质虽差,但也不止于此,修炼足足三月,既连全身孔窍也不能控制自如,至于引灵气入体更是勉强,更不用说什么运行几个周天了,这并不正常。 苍松想到此处,眉头更皱,张小凡满脸羞愧,跪在苍松面前,无地自容,心想不论师父如何责骂,都是应该的。 不料等了半天,周围师兄们一声不吭,苍松也一句话都没说,他心中奇怪,偷偷抬眼看去,却见苍松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此刻浓眉紧皱,似在思索,当下心里便是一酸,低下了头,却道:“师父,是弟子无用,这三月来,不论如何努力,都毫无进展,师父如何责骂,弟子都毫无怨言,只盼师父莫要再皱眉。” 张小凡的话音一落,身边众弟子皆是看着这个小师弟,齐昊也颇为感慨的看着他,这三个月来,张小凡除了修行功课,闲暇时忙前忙后,乐于助人,人也老实,众人都很是喜欢他,现在更是说出了他们所希望却也不敢说的话。 苍松乍闻此言,心中一震,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 “师弟啊,你小小年纪,怎得如此严肃,遇上事还老皱眉,多笑笑才好。” 在场众人皆以为苍松会呵斥张小凡,不料却见苍松神情恍惚,不由互相看看,面上都有些吃惊。 苍松此刻已然意识到自己还在徒弟们面前,他看着跪在地上张小凡,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凡,你自身资质虽不好,但这三个月来的修习,你却也是从未懈怠过,为师不会责罚于你,你自己尽力了便可。” 张小凡低着头,忍着眼中将要掉落的泪,沙哑着声音叫了声:“师父。” 苍松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竟俯身扶起了跪着的张小凡,他颇有些张狂地道:“小凡,为师只说这一次,在为师的眼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竟然你成了我苍松的徒弟,便要记得,不论遇上什么难事,都决不能放弃妥协。” 张小凡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片刻之后只剩坚定,对着苍松认真道:“是,师父,小凡记下了。” 苍松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而站在原地的张小凡,却目露疑惑,刚刚是我眼花吗?竟在师父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沉痛。 就这样,听得苍松所言之后,张小凡便白天修行太极玄清道,深夜再练大梵般若,如此时光悠悠,忽忽而过,不觉已过了三年。 而在这期间,张小凡也创下了青云门建派以来的一项最差记录,他足足用了三年,也就是说花了三倍于普通人的时间,终于将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的第一层修炼完成,可以将全身孔窍控制自如,引天地灵气入体运行三十六周天,但为众人所不知的是,他同时也经由修习大梵般若,在内气控制上初窥门径,打下了坚实基础。 当张小凡怯生生地在一日晚饭时告知齐昊时,齐昊愣了愣,随即满脸笑意,这三年来张小凡确实做了苍松当时所说的不放弃,他是真心为这小师弟感到高兴。 这三年,张小凡长成十四岁,因为每日不曾落下强身健体的功课,身子也壮实不少,加上又是一身的白衣,看起来倒也颇为英俊。 山居清静,可有众师兄与师父在,张小凡也并不觉得寂寞,只是草庙村惨案之事一直记挂在心,间中张小凡也问过几次苍松和齐昊关于草庙村惨案之事,但那事至今查无头绪,时日一久,张小凡心中也慢慢淡了下来。 大竹峰上。 寂静而黑暗的夜里,天空下着雨,整个天地一片黑沉沉的,小院之中,青葱修竹的模糊影子随着山风摇曳着,雨丝从夜空里落了下来,此刻院中一房内的床上,有一少年正安睡着,不知梦到了什么,他的额头满是汗,口中也呢喃着什么,忽地,天空传来一声惊雷,原本安睡的少年顿时惊醒。 那少年却正是被田不易收为徒弟的林惊羽,此时他有些迷茫的睁开眼,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温暖的梦,梦中自己生病了,有个人在照顾他,他梦到自己叫那人师父,可自己的师父明明是田不易,也并不会对自己如此好,在梦里,他急着想看清那人的脸,可愈加想看清,那人的脸却是愈加地模糊。 林惊羽望着风雨交加的窗外,心中突地升起一阵阵的冷意。 这一日,大竹峰上阳光和煦,林惊羽做完平日的砍竹功课,又忙活完一些寻常杂事,便在屋外一棵松树旁坐了下来,靠着树干,眯上眼睛,休憩片刻,坐了一会,正在昏昏沉沉将欲睡去的时刻,忽然间听得头顶响起了一阵破空之声,一道白光从西边疾驰而来。 林惊羽眼看着那道白光落在主殿守静堂前,一阵光芒闪烁过后,现出两人,一人长身玉立,潇洒不群,白衣飘飘,极是俊逸。 另一人也是一身白衣,却是个少年,比他高了些,差不多十四岁的样子。 林惊羽忽然屏住了呼吸,双眼圆睁,张大了口,似是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张小凡刚成苍松徒弟那几个月,是好几次央求着要见林惊羽,但次次都被苍松回绝,日子一久,张小凡又知晓了苍松不许他见林惊羽的用意,之后便也不再提及,直到今日,苍松亲自嘱咐让齐昊带着他来看林惊羽。 就这样,张小凡被齐昊带着飞到了大竹峰,他打量着这大竹峰,发现这儿明显比龙首峰小了许多,忽一转身,他身子一震,远处松树下那个望着他的少年,不正是惊羽?一缕曾经淡忘的悲伤从心底深处缓缓泛起。 “惊羽?”张小凡的声音变得嘶哑,叫了出来。 “小凡!”林惊羽此刻也终于叫出了声。 齐昊见此,笑着对张小凡道:“小师弟,去吧,你们许久未见,好好叙叙,记得照顾好自己,我按师父所言,明日傍晚来接你。” 张小凡点点头,道:“多谢齐师兄,师父那边,我回去后自会……” 齐昊了然地笑了笑,拍了拍张小凡的肩膀之后,便化为一道白光向西而去。 张小凡目送齐昊离去后,便走向林惊羽,林惊羽此时也走到了他的跟前,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眼眶忽然一红,涩声道:“你长大了,小凡。” 张小凡心中百感交集,一个劲地点头,道:“你也是。对了,村子里那件惨案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林惊羽摇头道:“我这几年问了师父许多次了,可是都没有什么进展,你呢?” 张小凡苦笑道:“我也是一样。” 林惊羽拉住他的手,道:“你今天怎么来了,去我房中说话吧。” 两人一路上说着话,到了房中又继续说着,张小凡一说起自己师父苍松就滔滔不绝,说着苍松这几年来对他的好,直听得林惊羽心中泛酸。 第二日清晨,林惊羽醒来,在屋内却没看到张小凡,洗漱穿戴完毕推门而出,便看到张小凡正在院中空地上练身体,不由一笑道:“小凡,你这么早就起来练习了。” 张小凡没有停下手中动作,只道:“是啊,师父说过,修道之人,身体最重要了。” 林惊羽挥了挥手中的柴刀,道:“我要去后山做砍竹功课,你要一起去?” 张小凡停下了手中动作,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多跟你说会儿话,等下傍晚我就回去了。” 林惊羽点了点头,便带着张小凡,两人向着后山走去。 张小凡跟着林惊羽上得山来,便看到了一片竹林,但见满山青翠,层层叠叠,山风过处,竹海起伏,如大海波涛,极为壮观,心胸顿时为之一宽。 他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发出惊叹声,对着林惊羽道:“惊羽,你们大竹峰上这竹林真不错,不过我还是喜欢龙首峰上整片整片的松林,等请示过师父后,我一定带你上我龙首峰看看。” 林惊羽淡淡一笑,道:“好,我们进竹林吧。” 清晨淡淡的薄雾飘荡在林间,如轻纱一般,小径两旁绿色的竹叶上,有晶莹露珠,美丽剔透。 两人又走了一会,便置身于绿色海洋之中,这里的黑节竹大都高耸,枝叶繁茂,直插入天,光亮从枝叶缝隙间透了下来,在地上留出一片一片的阴影。 张小凡见林惊羽左看右看后,挑了一根大黑节竹,比划一下,便举刀欲砍。 正欲开口,“砰”,忽地一声闷响,张小凡只觉得脑门一阵疼痛,不由惊呼出声,林惊羽见他捂着后脑痛呼,便上前询问,低头一看,却见地上滚动着一枚松果,这里前头左右都是黑节竹,竹笋倒有许多,但松果是决然没有的。 他忽地一笑,向四周看去,大声道:“师姐,是你么?” 他的声音在竹林间远远传了开去,半晌却无人回答,林惊羽知道自家师姐田灵儿一向调皮,怕是知道小凡来了,捉弄他呢,正要再喊,却听得身旁张小凡又是一声痛呼,居然又被一枚松果扔中,而他们头顶上方,也传来了“吱吱吱吱”的尖叫声。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在一棵黑节竹上,不知何时爬着一只灰毛猴子,手中抓着几枚松果,尾巴倒悬在竹枝上,“吱吱吱吱”尖声笑着,大有幸灾乐祸的样子。 林惊羽思索着,这三年来他从未在竹林中见过猴子,而且大竹峰上几乎都是竹林,只有山阴处深谷里有一片松柏野林,看来这猴子是在那里生活,今日不知怎么会跑上山来了。 大竹峰挺拔险峻,虽没有通天峰高过云天,却也直入云海,从山脚往上攀登,几无路可行,青云门中弟子多是御空来去,林惊羽也曾听师兄们谈论过,大竹峰后山深谷中松柏野树成林,幽深难测,人迹罕至。当年大竹峰一脉的祖师也曾有人御剑去那深谷里探查过,但那里只是原始森林,无甚奇异之事,倒是猛兽毒虫多了些,但也从不出谷,所以这些年来也相安无事。 他正想着,忽见那猴子手一抬,他连忙拉着张小凡移开,果然又是一枚松果砸了下来,若不躲闪,便又要受罪了。 那灰猴见他们闪了开去,尖叫两声,面有怒容,倒似乎责怪他们两人不该躲闪一样。 正在此时,竹林间忽然红影一闪,却是田灵儿踏在琥珀朱绫之上,御空而来,林惊羽见此,对着田灵儿道:“师姐,快抓住那只猴子。” 田灵儿也是初见这猴子,有些好奇,当下便疾如闪电,五指成爪,向那猴子抓去。 不料那猴子极是机灵,眼角一瞄,立刻反应过来,缠在竹枝上的尾巴立刻松开,整个身子掉了下去。田灵儿没料到灰猴居然掉了下去,不禁怔了一下,抓了个空。 林惊羽虽已修行到太极玄清道第三层,但未到第四层却也不能驱物,更不用说才修行到第二层的张小凡了,两人在地下作势欲动,却见在半空中那猴子轻舒猴臂,抓着竹干,立时附了上去,然后毫不迟疑停留,似是知道上方那红衣女子厉害,立刻摇摆跳动,从一根竹子晃到另一根竹子再到下一根竹子,意图逃之夭夭。 田灵儿好胜心起,在半空中喊了一声:“追!”左手一引,琥珀朱绫破空而去,林惊羽与张小凡在地下迈开脚步,皆大步追去。 若在空地之上,以法宝琥珀朱绫之快,不消片刻田灵儿便能捉住那只灰猴,但如今在密密竹林之中,却大是碍事。那灰猴极是聪明,从不直线逃跑,在林间左荡右晃,弯来折去,向前奔逃。田灵儿一边要注意猴子踪迹,一边还得提防迎面而来无处不在的黑节竹,大是麻烦。至于张小凡与林惊羽则只有在地上追着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三人一猴这么急急追跑,在那灰猴“吱吱吱吱”的尖叫声中,也不知追了多久,张小凡与林惊羽皆是呼吸渐重,感到疲乏,料想已追出了很远。 但见眼前青翠竹林,却似无穷无尽,一层一层迎面而来,张小凡口干舌燥,忽见前头灰影一闪,竟直直掉了下来。他大喜过望,顿时来了精神,一股劲冲了上去,便在此刻,身旁林惊羽忽然一声急喊:“小心!” 在张小凡面前,霍然出现了一道悬崖,张小凡连忙收脚,若没有林惊羽拉着,此刻定然已摔了下去,他定了定神,林惊羽看了他一眼,向着下面看去,却见悬崖下一个深谷,谷中远处有浓雾弥漫,看不清楚,而近处谷壁上便不再是黑节竹,而是各种杂木野树,松柏居多,原来他们竟已追到了后山极远处的那个幽谷。 两人眼见那灰猴落了下去,在空中故技重施,抓着树枝身子一荡一飘,便化去下坠之力,向前逃去。 正着急处,忽听破空之声传来,抬头只见田灵儿红衣飘飘,御空而来,向他们伸出一手,叫道:“上来。” 林惊羽伸手便抓住田灵儿,田灵儿用力一拉,将他拉到朱绫之上,琥珀朱绫顿时沉了一下,马上恢复了原状,林惊羽对着田灵儿道:“师姐,你还能带着小凡吗,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儿。” 田灵儿嗔道:“行了行了,你抱紧我的腰,让他赶紧上来,快。” 林惊羽将张小凡拉上来后,依言抱紧了田灵儿的腰,也让张小凡抱紧了他,田灵儿便急不可待引绫飞去,红影掠过,三人御着琥珀朱绫,直冲入深谷,向着那只灰猴身影追去。 田灵儿平日深受父母和各位师兄宠爱夸奖,性子颇傲,如今追不上一只猴子,那是断断不可接受的。 于是深谷之中,树影之间,但见灰影在前,红影青影白影紧追,绕来晃去,追逐奔跑。 如此又追了小半个时辰,那只灰猴不知是什么异种,竟然全无疲惫之意,依然逃的飞快,但田灵儿经过这么长一路追逐,已经渐渐熟悉了林间穿梭的方法,眼看便越追越近。 灰猴一路逃向幽谷深处,张小凡从林惊羽身后向前望去,只见前头树木渐稀,光亮透了进来,隐约是片空地,似乎还有水声,这时灰猴尖叫声越发急促,似是想不到这三人追了半天还不放弃,但后不退路,只得拼命向前逃去。 过不多久,眼前霍然一亮,果然是一片开阔空地,地上俱是碎石,中间有一个小小碧潭,水波荡漾,向西流去,那灰猴逃到这里,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身后破空之声眨眼即至,不得已只得落到地上,又向前跑去,但不知为何,它步伐却变得极慢,哪里像是逃命,说是散步还差不多,饶是如此,它仍是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林惊羽看在眼里,心中奇怪,但田灵儿一边要快速躲避障碍,一边要注意猴子踪迹,全副心思都高度集中,哪里想得了这么许多,眼见灰猴就在眼前,大喜过望,一声呵斥,驱绫直入,冲入空地之中,向那灰猴扑去。 张小凡眼看他们就要抓到猴子,忽地脑中“轰”地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一股恶心欲吐的感觉从五脏泛起,直冲脑门,片刻间全身都抖了起来。张小凡大吃一惊,不知所措,正在这时,他胸口忽然一热,一股暖气散发开来,护住心脉,随后抵消了那股恶心。 张小凡下意识地向胸口看去,感觉出那股暖气是出自普智送他的那颗深紫色的珠子。与此同时,前头田灵儿与林惊羽的身体皆是抖了两下,身子一软,竟是都跌了下去。 他三人本在半空中,田灵儿一旦失控,琥珀朱绫立刻停下,三人登时便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张小凡在地下滚了几滚,大是疼痛,但他顾不上这么许多,还没站起就连忙大声喊道:“惊羽,惊羽,灵儿师姐,你们没事吧?” 只见两人都扑倒在前方,一动不动,脸色煞白,冷汗满额,皆昏了过去。 张小凡大惊失色,猜到多半和刚才那个古怪感觉有关系,当下强忍疼痛,爬起跑到两人身旁,推着他们叫了好几声,但二人仍是没有反应。 张小凡又向四周看了看,只见以那一潭碧水为中心,三丈之内,寸草不生,但在三丈之外,却是林木茂盛,他咬了咬牙,强忍住心头不时泛起的恶心感觉,先背起了林惊羽,向外走去。 这一两丈的距离,放在平时简直不值一提,但在那恶心感觉不时侵袭之下,居然走得艰难无比,好不容易才走出三丈,来到一棵大松树下,那股恶心感觉果然立刻消失无踪。 张小凡放下林惊羽,呼呼直喘粗气,休息了一下之后,忍着时不时的恶心之感,又走回去背起田灵儿,拿起琥珀朱绫,再走回林惊羽身旁时,已然满头大汗,那股恶心之感果然又消失了。 张小凡喘着气,擦了擦汗,眼光向水潭那边看去,只见那只灰猴兀自留在那儿,不再走动,满脸痛苦之色,看向这里,眼中大有求救意思。 张小凡皱了皱眉,终究不忍心,站起身又向里走去。才走几步,那恶心感觉又复出现,同时胸口那股暖气也重新泛起,抵住不适感觉。 他缓缓走到猴子身旁,身上已被汗水浸湿,那灰猴见他来到身边,一动不动,看来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张小凡深深吸气,俯身将那猴子抱起,转过身子向外走去。那灰猴此时甚为听话,安安静静地伏在他的怀中。 好不容易又走了出来,走到依旧昏迷的两人身旁,那股恶心感觉随之消失。张小凡把灰猴放下,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气,那灰猴也松了口气, 趴在地上,眼睛滴溜溜乱转,却不逃走,只是看着张小凡。 张小凡解开衣襟,拿出那颗用红绳系住的珠子细细查看,只见原本深紫色的外表已化作淡紫色,内里那股青气似乎受了什么刺激,盘旋速度竟是快了十倍,转个不停,四处冲撞那珠子外表。与以前一样,青气每撞到一次,都会有佛家真言出来挡住,而刚才救了张小凡的那股暖意,也正是从这真言上传出来的。 只是张小凡却分明看到,与自己三年前相比,那些佛家真言无论在大小上还是亮度上,都已逊色了许多。 张小凡看了那珠子半晌,呼吸逐渐平静了下来,但除了看到颜色亮度差了些,其他的也没有看出什么来,只得又放回胸前,他看了看身旁两人,只见他们虽仍是昏迷不醒,但脸上已渐有血色,见情况好得多了 ,他的目光便看向了那片空地中的水潭。 那是个小水潭,范围不大,不见源头,估计是地下泉水喷涌而成,水潭里水质碧绿,从这里看去不知深浅,水潭西边有个缺口,潭水从那里流出,汇成一条小溪,蜿蜒而去。 在水潭中央,堆着一堆乱石,大小不等,形状各异,露出了少部分在水面上。乱石之中,斜插着一根黑色短棒,露出水面一尺,其余的浸在水中,通体乌黑,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很是难看。 张小凡不以为意,只觉得此地古怪异常,还是早走为妙,但身旁两人却依然昏迷不醒,怎么叫也叫不醒,相比之下,那只灰猴却极是精神,摸耳挠腮,抓痒捉虱,一刻也静不下来,间中还窜上树林,不知从哪里摘了几个野果,丢了三个给张小凡,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到地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张小凡拿起野果咬了一口,但觉入口甘甜多汁,不由得食欲大动,他自清晨起来修习功课,之后又跟着林惊羽上山,一路追逐,到现在已近正午,滴水未进,早已饿了。当下三口两口就吃了一个,正想再拿起第二个,忽然又摇了摇头,轻轻地把它放在两人身旁。 野果下肚,张小凡腹中饥饿感稍减,精神也好了许多,他站起伸了个懒腰,向四周看去,但见古木森森,小溪淙淙,景色倒是颇为幽美,谁知道竟会有这般古怪。 便在此时,张小凡忽觉胸口一热,片刻间只听咔咔咔几声闷响,似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一般,他大吃一惊,连忙从胸口掏出那个珠子,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整个珠子青光大盛,内里青气如狼似虎,拼命撞击珠壁,而阻止它的佛家真言愈加脆弱,越来越是暗淡无光,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张小凡哪里知道,这看似平凡无奇的珠子,其实却是名动天下的至凶之物噬血珠。此珠来历不明,却有奇异特性,嗜食生灵精血,若有生灵活物接近于它,一时三刻便被这噬血珠吸蚀精血而亡,只剩一具皮囊,实在是恐怖之极的邪物。千余年前,此珠曾被魔教长老黑心老人所得,因其蚀血的异能而将之炼成法宝,一时间所向披靡,不知杀死了多少正道人士,名声大震,随后成为魔教四宝之一。黑心老人死后,此珠不翼而飞,从此不知所踪。 天音寺普智神僧机缘巧合,于三十年前在西方大沼泽中无意间发现了此凶珠,那时方圆十里之内,白骨累累,已无活物,可谓是生灵涂炭,怨气冲天。普智慈悲之心大动,遂以佛门大法将之收起,之后每日夜间便以佛家降魔密法施行于上,震慑邪力,三十年间从不间断,并以佛门至宝翡翠念珠并行串挂,以其清净之气抵挡噬血邪念,终于将这股凶灵压了下来,紧紧缚于珠中,在层层佛力之下不得见天日。 不料草庙村一战,普智为苍松连般重创,几近油尽灯枯,虽然苍松亦负伤离去,但普智知他未伤根本,又料其对噬血珠志在必得,自己服下三日必死丸后只能强延三日寿命,一念之下,他兵行险着,将这噬血珠交于张小凡,并叮嘱他不可示于人前,得空便丢下深谷悬崖,虽可能再伤些无辜生灵,但比起落到那妖人手中却是好得太多了。 只是普智万万没有想到,张小凡念及他的恩情,居然将此大凶之物留了下来以做纪念。这噬血珠失去了普智以佛家大法压制,又无翡翠念珠清净之气抵挡,那凶灵之气便开始逐步侵蚀禁制。但天音寺降魔大法岂是等闲,那重重禁制虽然失了主人,却一直忠于职守,将这股凶灵之气震慑了整整三年,只是时间日久,终究是抵挡不住,渐渐力不从心,便在今日,眼看便要被那噬血凶珠破禁而出,为祸人间。 而苍松也是因这禁制,三年来也未曾发现自己一心想得的噬血珠竟在自己徒弟张小凡身上。 张小凡虽不知道这许多曲折,但心中已隐隐觉得不妙。当年草庙一战,普智与黑衣人斗法时佛家真言出现多次,他年纪虽小却已记得极深,此刻见珠上真言情况越来越是危急,心中焦虑,一狠心,握紧手掌抓住珠子,运起了他那一点点粗浅的大梵般若,注入珠子之中。 两者本是同源,噬血珠上的真言居然亮了不少,但还没等张小凡露出笑容,瞬间后又呈暗淡,同时一股冰凉之气更是顺势侵入了他的体内,片刻间张小凡半边身子都麻木了起来。 旁边那只灰猴忽见张小凡面露痛苦之色,脸上青气大盛,“吱吱”叫了两声,颇为焦急。但张小凡已然顾不上许多,只觉得全身精血尽数逆流,全往右手上那古怪珠子方向流去。而自己体内的大梵般若一触即溃,根本不是那冰凉之气的对手,这时他全身经脉痉挛剧痛,痛苦不堪。 他再也忍耐不住,踉跄几步,向后退去,忽地全身又是一抖,一股熟悉的恶心感觉竟又返起,直冲五脏,却是他不小心间又误入那片空地之中,只是此刻,却再也没有那股暖气起而抵挡了。 那只灰猴大急,“吱吱吱吱”叫个不停,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踏入空地一步。 张小凡亡魂大冒,不知所措,但觉体内阵寒阵热,如万蚁啃蚀,恶心欲吐,却又物可呕,当真是生不如死。他神志渐渐模糊,跌跌撞撞向前走去,却浑然不知自己已走错了方向,只觉得浑身力气一分分地都渐渐消失。 他全身皆抖,手足无力,脚下一软,已瘫坐于地。这时已走到了那水潭边上,他用尽最后一分心力,运起太极玄清道,勉强引些天地灵气入体,到了体内再化作大梵般若,居然稍解痛楚,但只在片刻之后,已然化为乌有,张小凡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勉力施为,能舒一分就是一分。只是那股冰凉之气实在太过强大,又有奇异的恶心感觉,几乎将他五脏六腑都翻了过来,直冲脑门。他眼前金星乱闪,呼吸紊乱,忽地喉间一甜,“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险险便晕了过去。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闷响,刹那之间,仿佛天空都暗了下来,噬血珠上青光大放,整个珠子都成青色,一阵暗淡金光闪过,佛门的真言被彻底震碎,张小凡全身立时便青气笼罩,如嗜血恶魔,再度重生。 然而怪事仍未完结,几乎就在青气重得自由的同时,一声大响,起自水潭正中,顿时间风起云涌,潭中碎石向四周激射而出,砰砰做响。碧绿潭水顿起波涛,围着中心处急转不停,成了一个大大旋涡。而自旋涡之中,水花缝隙,缓缓生起一物,黑气腾腾,正是那一根玄黑短棒,两尺来长,非金非铁,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张小凡大叫一声,向后倒去,那噬血珠似粘在他手心一般,甩脱不掉,其中还隐隐看到,有淡淡血色从张小凡体内缓缓注入珠中。 一声呼啸,在水波浪声中,那玄黑短棒突地急射而出,冲向那青光闪烁的噬血珠,片刻后一声巨响,两件大凶煞之物撞到一起,张小凡如受巨震,整个人被向上震起了一丈多高,在他身下空地,竟也被这股大力打出了一个大坑。 张小凡落回地上,七窍流血,头昏目眩,但体内痛苦却似乎竟是轻了一些。他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却是双目流血,用手用力擦了擦眼睛,只见那支奇异黑棒砸在噬血珠上,黑气如缕不绝,向前攻去。而噬血珠似有灵性,知是大敌,收回青气全力抵抗,两边相持不下,张小凡身上的冰凉之气与恶心感觉倒是渐渐退了去。 张小凡呼呼喘气,惊魂难定,下意识甩了甩手,但那两个怪东西却似他手掌一部分似的,甩之不去,黑气青光,依旧争斗不休。 张小凡心中害怕,只想远远离开这两个怪东西越远越好,他用尽全力爬了起来,还未走出一步,便只觉得头中一晕,整个人摇摇晃晃,脚下软弱无力,身子一歪,又跌倒在地。眼前那青珠黑棒两气交缠,斗得不亦乐乎,但黑气蒸腾,似乎是占了上风。 只过了片刻,果然见黑气大举侵入,青光节节败退,似是无力抵抗,正在此时,张小凡忽觉手心一阵剧痛,一看之下,心几乎都从口里跳了出来。 但见他手掌之中,在噬血珠附着的周围一圈,殷红鲜血竟渗肤而出,源源不绝,逐渐汇成了一个大血滴。 张小凡全身发抖,脸上尽失血色,与此相应的,噬血珠沐浴在血滴中,顿时青光大盛,大举反击,非但将局面扳回,还逐渐压倒了黑气。 随着手上渗出的血液越来越多,张小凡逐渐失去了知觉。鲜红的血倒漫上来,逐渐流到玄黑短棒与噬血珠接口处,便不再流动,任凭青光黑气斗个不停,过了片刻,便在此处渗了进去,渐渐将棒顶和珠子相触的一部分缓缓染成了红色。 一股淡淡血腥味道,飘荡在空气中。 随着时间流逝,那片红色越来越深,到后来几乎鲜艳欲滴,而不知怎么,原本缠斗的青光黑气都暗淡了下来,从原来排斥争斗的样子,渐渐竟化出了融合之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奇异变化终于到了尽头,黑棒青珠完全失去了光彩,彼此融合,“咔”的一声,从昏迷中的张小凡手上掉了下来,落到地上。 “小凡!小凡……”一叠声焦急的呼唤,回响在张小凡的耳边。 他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头脑中剧痛无比,似乎连睁开眼睛都用尽了他一身的气力。林惊羽焦急中带着一丝慌乱的脸庞,似远还近,慢慢在眼前变得清晰,他动了动嘴唇,低低叫了一声:“惊羽。” 林惊羽大喜,道:“小凡,你醒了?” 张小凡强笑一下,道:“我没事,惊羽。” 林惊羽扶着他坐了起来,张小凡第一眼便向自己手心看去,却见右手掌心皮肤丝毫无损,除了有些苍白之外一点都没有异样。他呆了一下,心中却分明记得刚才掌心曾涌出大片鲜血,怎么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难道那是一场噩梦? “小凡。”林惊羽见他坐起之后就怔怔出神,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有些担忧,推了他一下。 张小凡惊醒,正想对他说刚才怪事,一时却不知从哪里说起,心中又觉得此事太过怪诞,便是自己也惊疑不定,愣了一下,终于还是道:“没……没事,惊羽。”林惊羽这才放下心来。 田灵儿在一边看着两人,幽幽道:“你们两人感情真好。” 此时田灵儿向四周看了看,对他们道:“这里似乎大有古怪,我们还是尽早离开此处吧,等明日我叫娘过来看看。” 林惊羽点了点头,张小凡正要爬起,忽然间全身剧痛,头晕目眩,若不是林惊羽手快扶住,几乎又要摔倒。 林惊羽见他脸色苍白之极,连一丝血色都见不到,心中着实担心,当下小心将他扶起,张小凡定了定神,又看了看身上,不见有什么伤口,便道:“惊羽,我只是有点头晕,没什么大事。” 林惊羽又细看了一下,确是如此,点了点头,对着师姐田灵儿道:“师姐,我们快些回去吧,天都黑了,只怕师娘还有各位师兄们会担心。” 田灵儿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遍查周身并无异常,心里嘀咕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晕了过去,随之手势一引,红光闪处,琥珀朱绫呼啸一声,窜了出来。 张小凡却心中疑惑,惊羽为何独独不提他师父会担心。 那边田灵儿带着林惊羽上去,忽听“吱吱”声在一旁响起,三人转头看去,却是那只灰毛猴子不知何时站在旁边,冲他们裂嘴笑着,手中还拖着一根黑呼呼两尺来长,不知什么材质的短棒。 大竹峰守静堂前,田不易来回踱步,眉头紧皱,脸上微有焦急之色,今日自家女儿说要见见那张小凡,便去竹林找林惊羽与张小凡了,而齐昊傍晚来接张小凡回龙首峰,却等到很晚也未见他回来,之后便跟苏茹一起出去找寻了,如今各弟子也相继被他派出,但大竹峰上不见踪影,周围又是山势起伏,丛林密布,要找三个人真如大海捞针一般。 他正焦急处,空中忽有破空之声传来,田不易抬头看去,却是苏茹带着两个人回来了,看田灵儿林惊羽二人的样子倒没什么大碍。 田不易这才放下心来,但脸上怒色丝毫不退,林惊羽却是面无表情地看了自家师父一眼。 田灵儿收起琥珀朱绫,眼角余光看见父亲一脸怒气站在堂前,眼珠转了几下,笑颜如花,天真可爱之极,蹦蹦跳跳地跑到田不易身旁,拉着他的手道:“爹,我们回来了。”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去哪了?” 田灵儿笑嘻嘻地道:“惊羽在砍竹子的时候跟那个张小凡被一只猴子欺负,我去抓它帮他们出气。”当下把一路追逐大概说了一遍,又道:“……后来追到谷中,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不知怎么就昏了过去,醒来时看见惊羽跟那个张小凡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不过还好我们都没有受伤。” 田不易眉头一皱,转向妻子,道:“怎么回事?那张小凡可是被齐昊带回去了?” 苏茹点了点头道:“我们在后山找到他们三人时,便下去查看过了,并无什么异常之处。我看多半是灵儿修行不够,又强要带惊羽跟张小凡两人同乘琥珀朱绫御空而行,到最后脱力了,不过……” 田灵儿听得苏茹说她修行不够,低低嗔了一声。 田不易见妻子似有话未尽,看了看女儿与林惊羽,道:“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吧。” 守静堂里只剩他们夫妻二人,田不易看着苏茹,道:“不过什么?” 苏茹叹了口气,道:“我看张小凡脸色苍白的模样,回去叫苍松师兄看了,怕是……” 田不易闻言神情复杂,幽幽道:“这张小凡资质不好,我看他修为,却也到了第二层的修为,据说苍松对这张小凡很好,可比齐昊,苍松这些年来的行事作为,我是愈发看不透了,若是万……” 田不易说到此处,顿了顿,最终只能叹息一声。 苏茹听到那万字后,身子一颤,眼眶顿时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