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称(花吐症设定,1和2全,分手后互相暗恋,剧情,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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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因为时局和政策变化,殷氏集团曾经陷入过一段很深的低谷期,手底下负责各个领域的分公司很难再相信总部的领导能力,纷纷出走。 谁知道殷氏福大命大,还是拼杀了下来。人们有时候也想,或许是殷氏手段强,逆风也能翻盘,又或许政府只是想打压些资本气焰,才拿它开刀。 不管怎么样,人家殷氏不仅存活了,反而蒸蒸日上了。上流社会的看客们大多是落井下石式的看热闹的,觉得可惜的时候又得想想怎么巴结人家,顿生许多苦恼。 很多事情都回到的从前,可惜并不是所有都能回去。 殷郊和姬发分手三年了。 原本生活在一个城市里,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不经意之间,天南海北都能总是碰到对方,可分手了以后,明明是方寸之地,却仿佛连消息都闭塞起来。 昨天在一个宴会上,殷郊看见他了。 姬发正在陪着父亲和哥哥,与崇先生和崇公子说话。 他的眼睛像以前一样清澈,只是淡淡地在一边陪笑,殷郊却能发现,只是这样崇公子的眼睛就已经粘在他身上了。 其实,殷郊和姬发是一起长大的,以及崇应彪和姜文焕。 他们是从小的玩伴了,直到大学毕业都是。 可惜不可能永远都是。 他们大学毕业之后,殷氏就进入了低谷期,姬发父亲和其他分公司的总裁都开始单干。 殷寿当然知道孩子们之间的关系,他什么重话都没说,只是在吃晚饭的时候随口告诉自己的儿子,以后不要和他们来往了,该断的关系就断了。 好像随口告诉自己的儿子,这道菜对身体不好,不要吃了。 父亲信佛,家里有一面神龛,里面是大概半米高的南无观世音菩萨的和田玉像,红色的烛火照着菩萨的脸,像堕入凡尘的恶神。 殷寿常会带着家人上香,殷郊就乖顺的跟在身后,手里拿着香,盯着菩萨的脸看,他很想知道菩萨喜欢自己的法身塑成玉像,还是喜欢塑成泥像。 他不信佛,更不信菩萨。 从来没有神护着他的心愿。 母亲被父亲的情人气得抑郁而亡时,菩萨没有来拯救他。 自己与姬发被迫分开时,菩萨也没有来拯救他。 如今自己生病了,恐怕菩萨一样不会救他。 是的,殷郊病了。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世上没有菩萨,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心。 可是他不够勇敢。 以前,殷氏没落了,他说自己配不上姬发了;等殷氏重振了,他说姬发身边已经有别的人了。 他始终都不勇敢。 殷郊能看的出来,崇应彪在追姬发。 虽然他们以前是玩伴,但是他能看的出来,崇应彪对姬发的渴望与自己别无二致。 即使他之前也是不敢承认,所以才会一味贬低姬发,瞧不起姬发,欺负姬发,以此来期盼姬发对他的关注。 可是人是会变的。 他不可能拦住别人,不许别人勇敢。 这次参加的拍卖会是崇家办的,为的就是能够把之前各家破裂的关系,趁着这次的机会重新联络利益感情。 这样的家庭里,留给年轻人联络的感情从来都是最少的板块,利益才是最多的。 殷郊左手边坐着姜文焕,右手边就是崇应彪,而崇应彪旁边,就是姬发。 年轻俊朗的富家公子们坐在一起,就算是只有上半身穿着西装的宽阔肩膀和利落短发的背影,也吸引了不少少女的目光。 只有一人之隔,殷郊的余光甚至能看到姬发动了动腿,如此,他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放在膝盖上的手都有些收紧了。 今天拍卖的东西正好是殷寿最喜欢的,玉观音。 菩萨脚踏鳌背,翻涌的海浪上还镶嵌的珍珠,她手提盛鱼的竹篮,神态悠然。 不出意外,殷寿一定会拍下它。 崇应彪比小时候绅士多了,此刻与姬发开开心心的说话,逗他笑。 殷郊不怎么关注崇应彪讲的故事,有时候能听到姬发的轻笑声,就忍不住垂眸,忽然忍不住咳了两声。 姬发的笑声戛然而止,姜文焕没注意那么多,只看了看表哥,他来了没多久,不知道咳了几声了,于是问:“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咳嗽?” 殷郊就笑笑:“没什么,有点感冒了。” 崇应彪听见了,也注意到了姬发的反应,他笑着开口:“你听过鱼篮观音的故事吗?” 姬发这两年被他追着,早知道他的改变,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缓和不少,如同普通朋友一样谈天,此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崇应彪看了看台上主持人旁边的那尊观音,垂眸笑道:“鱼篮观音,也称锁骨观音。” 他看了看姬发的神情,并无异样,回头看着台上神态淡然的观音继续道:“传说锁骨菩萨专渡男子,以其法身教诲诸众生,放下情欲,忘却执念,免于堕落。” 崇应彪的声音不大不小,姬发能听见,殷郊也能听见。 他说的很委婉。 两个人恰好都能听懂。 只可惜身体是一回事,思想又是一回事。 而殷郊其实在上次重新见到姬发的时候,就都已经控制不住了。 他第一次主动一个人跪在父亲那玉菩萨的神龛前。 殷郊刚看了菩萨一眼,明明觉得它好像恶神,忽然觉得她好像在微笑。 于是立刻低下了头。 那天临走的时候,姜文焕拉他散步,已经是快入冬的季节,街上没有几个人。 两个人在黑色的西装外套了保暖的风衣,风衣挡住了冷意,灯光昏黄之下,姜文焕才告诉他,其实崇应彪的话他也听见了。 他甚至不止听见过一次。 当年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殷郊和姬发两人住一个宿舍。 崇应彪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莽撞,远没有如今收敛起野心的稳重,他总是说,姬发和殷郊那么好,好的好像没有第三个人一样,谁知道,姬发没被别人睡过?没准殷郊当了王八也不知道,还爱的跟个宝一样。 他和舍友们止不住地大笑,嘲笑姬昌是靠卖儿子才有总裁的地位,还说姬发大概被卖了不止一次,千人骑万人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轮到我们兄弟呢。 “其实崇应彪很早就说过锁骨菩萨的故事了。” 姜文焕看了看被霓虹灯照亮的一方天空,仿佛被迫烫伤一样的天无奈地亮着。 这座城市仿佛永远停不下来,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属于黑夜的喘息之机,也看不到明亮的星星,只能被霓虹蒙蔽。 “他今天说的很委婉,其实是他成长了,那些难听的话,早在我们年轻的时候,这故事他就把主角作为姬发,说给全班的人听过了。” 殷郊没说话,他从来不知道这些。 姜文焕停了下来,看着他:“我今天说这些,不是想挑事,只是想告诉你,你该做点什么,不能只是等着。” “……你的病瞒不住,我看见你吐花了。” 殷郊没看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姜文焕转身走了,他背对着殷郊,边走边道:“感情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 感情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 殷郊跪在神龛下,黑色的衬衫被汗水浸湿,宽阔的脊背紧绷,双手扶在大腿上,两腿膝盖分开撑地,已经跪得腿麻了。 感情一直都是很简单的,不简单的是人和人。 人的生活里不是只有感情。 而人,也不是只对一个人有感情。 他抬头望向观音面,仿佛进入美梦一般,观音化作姬发,微笑地垂问:“你有何求?” “我想,和你和好。” 姬发穿着一件又宽又大的白色衬衫,双腿光裸,跪在他面前,环住他的脖颈,他就低头看着他。 殷郊的目光堪称眷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还有些深藏的委屈与渴望,眼神灼灼。 “如果我好,如果你好,那么我们之间好不好,就不重要。” 眼前的姬发说出了他心里的话,就好像姜文焕和崇应彪能看出他深藏的执念,可是他心里的疑问,只有自己才能问出口:“那么,你好吗?” 姬发盯着他的眼睛,放下一只手轻轻摸上了他腿间的凸起:“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是因为不敢吗?” 殷郊做了一个春梦。 梦里是他和姬发在大学寝室里厮混的样子。 姬发那时候很快乐,他也一样,两个人每天讨论自己手里的项目和未来,晚上就在依偎在一起。 当时的项目,到如今大多实现了,也有几个流产的,虽然遗憾,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姬发按照之前的想法,开了一家花店,用来放松自己的身心,没事的时候会在自己的店里侍弄花草,当时不包括什么重活,大多数时候就是浇浇水,或者插瓶和打包,来打发时间。 殷郊就躲在车里,看着他。 他承认自己很恶劣,崇应彪说他是锁骨观音的话钻进自己的耳朵里。 有时候他会幻想姬发能主动结束对自己的折磨,凑上来告诉自己,他过的很好,然后以前一样抱住自己,主动亲昵。两人可以重新唇舌交缠,汗水混着喘息声,之间的气氛就像从前一样,刀枪不入,成为彼此的甲胄。 然后一直厮混在床上。 可是这是不现实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持,和无法低头的理由。 其实说起来,姬发比殷郊大一岁。 年长者本就难言爱意,人都会成为年长者,变得越来越难以言爱。心中膨胀的爱意顶到肺部,却无法疏导,免疫系统只好将它化成花瓣咳出来。 可免疫器官的保护总是有限的。 此时无法放下的爱也成为了一种病。 2. 殷郊有时候会想,也许他已经不喜欢自己了,那么出现在他面前无异于自讨苦吃。 动物的本性让他趋利避害,想把自己躲进安全的黑暗角落里,可是没办法,姬发就是再次出现了,光想透进来,是没办法阻拦的。 他看着看着,喉咙又痒起来,咳出几片玫瑰花瓣来。 艳烈的颜色躺在手心里,像是心头血,殷郊将它收了起来,拿回家,咳出的花瓣已经几乎粘成了一束花。 他将枯萎的扔掉。 留下新鲜的。 是如爱火般燃在心里的情欲,终于能够见世。 可是有的爱,是看不出来的。 到了殷郊终于吐出整朵花的时候,红色的玫瑰被姜文焕送到了姬发手里。 姬发这几天的精神好像不太好。 他看了看花,只是笑着收下了。 姜文焕临走时说,不是他送的,是有人托他送来的。 姬发只是淡淡地点头,就转身回去忙了。 忽然不小心撞掉了一把剪刀,这重量砸下来了几片花瓣,姬发似乎精神不好,刚刚发现了,于是低头去清理,看到花瓣边缘的透明胶水,才发现不对劲。 还在反应时,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捂着嘴,用掌心接住了几片红色的玫瑰花瓣。 有员工来问他怎么了,姬发摆摆手道:“没事,老毛病了。” 姬发去看殷郊的时候,他正在看着书发呆,姬发的到来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幸好佣人是训练有素的,主动招待的起来。 殷郊看他坐在对面,紧张地如坐针毡,张口想说话了好几次,最终搓了搓膝盖,只有牙齿碰撞了两下,好不容易扯起笑,姬发却先开口了。 他喝了口水,笑笑:“好久不见,听说你病了,所以过来看望一下,没打扰你吧?” 殷郊偷偷见过好几次,他在花店里对崇应彪的笑不是这样的……客套,那是有几分真心的。 可是,他不知道,姬发向来擅长伪装自己,就像崇应彪像刺猬一样,姬发就像一个柔软的泡泡。 你戳不破他,他很坚韧;你也靠近不了他,他很坚韧。 他没见过姬发这样,是因为以前姬发从来不需要应付他,如今主动登门拜访,已经几乎花光了勇气。 两个胆小懦弱地人,互相想念对方的人,正在互相用彼此的方式客套。 “你的花店开的怎么样?” 坏了,他从来没公开说过开花店的事,这不是证明我查过他?殷郊心里一紧。 “还行。” 姬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以为他是听别人说的,忽然紧张起来,或许他有时候也会路过花店,看到自己非上流社会的“不体面”的工作。 沉默半天,姬发最后还是放下东西走了。 殷郊送他到了门口,姬发笑着调侃他的身体,就像对普通朋友一样,殷郊心里酸涩地笑了笑,面上体面地和他打岔。 姬发忍不住看了他两眼,打了招呼,转身要走,殷郊突然叫住他,想问崇应彪的事,姬发回头看着他,眼神清澈明亮,他却忽然失去了勇气,他嘴唇颤抖片刻,笑道:“没什么,路上小心。” 姬发有些还没反应过来,抬手挥了挥:“好。” 距离有几米了,殷郊没能听见他颤抖的喘息声。 两个人又恢复到以前体面的关系,互不来往。 有一天,他终于咳进了医院,殷寿认为,爱是很容易化解的,只要将得不到作平常看,放下心的那点执念,什么病都会好,于是叫他拜拜菩萨,他看了看,又将头转回来。 观世音救不了他。 姬发才是他的菩萨。 殷寿没办法,他其实知道儿子到底想要什么。 自从殷氏重振以后,他从来没有阻止过什么,可是或许爱容易化解,想要成全一份爱却是很难吧。 姬发又来看他,他知道了殷郊的病,在他床边,告诉他自己的经验,只说,自己有一个朋友,得了三年的花吐症,还活着。 殷郊忽然起了说笑的心思,问,是观世音菩萨在保佑他吗? 姬发笑笑说,当然不是,是慢慢克制住的。 “只要不总是想着,你爱他,日子慢慢就过去了。想死是很容易的,想活着,其实很简单。” 即便是活成行尸走rou,也是活着。 殷郊发现了什么,盯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 姬发看他似乎听出来了,喉咙忽然有些痒,鼻尖也变得酸涩,只笑笑:“也希望你也能好好活下去吧。” 殷郊忽然强撑着坐起来,姬发伸手扶住他,被他攥住手腕。 他眼眶发红,盯着姬发的脸问:“崇应彪在追你吗?” 这句话明显越界了。 姬发手一抖,笑道:“可能算是吧。” 殷郊嘴里逸出哽咽又急切的声音:“那你答应他了吗?” 姬发转头看着他,有滴眼泪砸了下来,落在他手背上:“没有。” 殷郊好像忽然开心起来,眼泪颤动着掉下来:“那……那姜……” “谁都没有。” 殷郊像终于到达终点的旅人,将他拥入怀中。 他刚想说话,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于是又一把将姬发推开。 正准备吐出花瓣,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咳不出来。 姬发看着他沉默的身体,拍了拍他的背:“我来的时候你还没醒,偷偷亲了你一下。” 殷郊回头看着他,眼泪受重力斜着滑落。 “本来是想解脱了,治好我自己的。”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有无限的勇气,殷郊后来想想,他觉得其实崇应彪不是变勇敢了,反而和自己一样,是变懦弱了。 大家都没有年少时的轻狂和自信了。 床头上放着昨天医院里姬发送给他的花,是一束艾莎玫瑰。 如果他早注意到这束玫瑰,或许不会流那么多泪水。 姬发说,玫瑰是表达爱意的第三人称方式,它沉默固执地存在,热烈有之,温良有之,成为爱侣之间诉说私语的方式。 小记: 爱莎玫瑰的花语:有一种是“相爱相杀”,代表两个相爱相杀却又互相折磨的恋人,诉说两人之间的不舍之情。